金珠银珠用小茶盘端着三盏茶出来,梁九功并不推辞,谢过后端起一尝,赞不绝口。
琼枝从内殿走出来,便把小荷包出来递给梁九功,边道:“前些日子备的是荷叶拢着茉莉、荷花苞里熏过的绿茶沏的,这几日眼看要入秋,我们主子说荷叶大寒,换下了,今儿的是绿茶叶碎塞在茉莉花苞里,就着西瓜皮、干百合并芦根煮的,加了枸杞子,倒更像汤水了,滋阴生津倒好。这是新打的金银锞子,往常我们这儿也出不去什么,你拿着玩玩吧。”那两个小太监也各得了一大把钱。
梁九功也不推辞,笑着就收下了,又道:“倒显得是特意为了赏钱才争着过来的。”
“这是什么话,自然是我的人缘好,你才争着过来。”娜仁慢悠悠晃着手里一柄白玉骨团扇,随口与他说笑着。
梁九功在乾清宫还有差事,没多留,讨了一罐子新配的汤茶包回去,说给皇上换上。
琼枝把那镯子和珍珠拿给娜仁细看,娜仁只随意摆摆手,道:“收着吧,镯子放到屉子里。”
她这样说着,忽地又起了兴致,开始巡视自己的地盘。
她自己一直住在慈宁宫前殿的东偏殿,面阔三间的大屋子,坐东朝西,正一间是会客之地,进去迎面是东墙上悬着的《洛神赏月图》,全屋的紫檀家私由连续两届宫斗冠军太皇太后倾情赞助。
紫檀香案靠着墙,上简单地摆着一个花瓶、一套茶具并两部书,白瓷美人觚中插着一枝鲜采的白荷,靠着香案的是两把玫瑰圈椅,中夹着一个紫檀方桌,一盘鲜果、一个青玉香炉,陈设极尽雅致。
左右手边是南北屋,以紫檀镂雕四合长春的落地罩隔断,垂着青翠轻透的翡翠纱,夏日里透着清爽自在,这都是琼枝的小学问。
北屋做寝间,靠北墙用落地罩罩着炕床,紧靠着的嵌螺钿炕柜全用小锁头锁着,钥匙娜仁贴身收着,里头是她的大多数现银梯己。
妆台临着西窗,一旁立着一个及人腰高的匣屉箱笼,洋漆雕花嵌螺钿的,打造得精致气派极了。一个个小屉子里是娜仁多年的首饰,按簪钗镯坠分装,金银珠玉又有不同,琼枝心里自有一本账,按季盘算,少一支都瞒不过她。
妆台的另一边一个柜子,也是一层层的屉子,里头整匣封存的首饰或璎珞项圈一类的东西。
东墙有一小门,连着一间小抱厦做更衣间,日常沐浴、如厕、更换衣裳都在里头,一组紫檀木四开门的大柜子,放应季衣裳。
北屋大概就是如此了,南屋供日常起坐,临西窗下是长炕,对面是书架,书案摆在南墙那边。
屋子不算很大,东西多了就略显拥挤,但琼枝心灵手巧,布置得错落有致。
娜仁把这个地段换算一下,放到二十一世纪,即使不是故宫里,就故宫附近那一圈儿,这么大的屋子也不是她能买下来的。
等以后真出了慈宁宫,咱这邦邦硬的关系,咋也得封个妃吧?封妃就是主位一宫,上千平米啊!一环之内!都是她的!
这样一想又很知足了。
凭借穿越,咱达成了北京一环内的房子,过起了无忧无虑的米虫生活。
如果说从前可能还得宫个斗啥的,现在凭借救驾之功,她只要不想争,便可以从宫斗之中脱身出来,再加上太皇太后与太后两尊大佛,她完全可以在宫里横着走!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此时夏日未过,日头仍长,娜仁倒不着急晾衣服,慢悠悠等最热的日头过了,才吩咐慈宁宫里的大宫女福宽:“早上老祖宗说要晾的衣服……”
“找出来了。”福宽笑容亲近、态度却也恭谨:“那头一口大箱子里都是,有夹棉的、轻毛的,夹棉的多,轻毛的少,约莫这些日子早晚够添了。”
娜仁点点头,又叮嘱:“小佛堂里的蒲团要换成棉的了,现在天儿看着还热,早晚寒从地起,老祖宗受了寒就不好了。白露之后的暖身汤饮要备好……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福宽忍俊不禁。
琼枝也指挥豆蔻岂蕙她们搬出一口黑漆大箱子,翻出娜仁的几件厚衣裳来,回廊内偏殿西窗下的小火炉上的砂锅咕嘟咕嘟地叫唤着,老鸭汤的香气盈在庭院里,娜仁手摇着团扇倚着朱红的柱子看着宫女们忙碌,时光悠然。
太皇太后午睡起来,推开临着妆台的窗子向外一看,笑了:“当真是咱们娜仁勤奋,今儿炖的什么汤?好香啊。”
娜仁回头一看,笑盈盈道:“老鸭绿豆汤,小菜想吃什么?我去预备。”
“让小厨房预备就算了,大家格格,厨房上的事儿当个乐子就好。”太皇太后摇摇头,道:“前儿说你身边的丫头有适龄的要放出去,你看好补上的了吗?”
太皇太后这话一出,娜仁身边的小丫头们都紧张起来。
娜仁眼神在她们身上掠过,面上仍带着笑意,心绪百转。
她身边的人员配备如下:乌嬷嬷一个,是她当年的奶嬷嬷,陪着她从草原上过来的;掌事宫女琼枝,也是自幼陪伴她,做事妥帖自然不必说,她在宫里也最信任她们两个。金珠银珠是后来太皇太后指过来伺候她的,小心服侍多年,她也很信任。还有四个小宫女是内务府分配过来的:岂蕙,竹笑,豆蔻,星璇。
乌嬷嬷与琼枝是她从草原上带来的心腹,当之无愧的头等,每逢年节草原上也有一份赏赐,太皇太后给的也是头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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