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钊灵本就没有打算在容铮身边待得太久,所以在隐瞒身份这件事上他并不上心。只要容铮有心,他这点错漏百出的小手段不可能躲得过东宫的调查。
今天这个结果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只是最近的生活太过惬意,让他差点忘记了自己和容铮都是什么样的人。
他俩一样自私一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都不应该,也不会受困于这些无用的儿女情长。
这么想着,叶钊灵伸手轻轻一指,一道门在黑暗的空间中展开。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墙上自己和容铮的照片,推开门走了进去。
当叶钊灵从这扇漆黑的大门里出来时,人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容铮的床边。这是一种古老的缩地术,可化远为近,瞬间穿越空间,在此之前叶钊灵已经施展了许多次。
容铮正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窗外恼人的雨声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影响。叶钊灵看着容铮的脸,不禁想起了自己与他第一次在这里见面时的场景。
想到这里,叶钊灵的唇边忍不住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但很快,这个笑容就在他脸上隐没。
再难的选择题总有揭晓答案的时候,叶钊灵今晚出现在这里,就是要得到自己的答案。
他已经决定不再顾虑容铮,按照原来的计划直接取走神魄。不过今晚他并不打算封闭容铮的五感,就算容铮在中途醒来也不要紧,正好可以让他彻底认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临死前当个明白鬼。
他知道容铮是无辜的,他若是有怨,就下去和他的列祖列宗清算。
一团金光自叶钊灵指尖亮起,叶钊灵往前迈了一步,下一秒他就要手起刀落,直接破开容铮的胸口。
然而就在这时,天边的一道闪电划过,床上的容铮突然睁开了眼睛。
电光照亮了他的眉眼,容铮的眼神十分凌厉,像是一把从寒冰中锻造出来的钢刀。然而当他看清床边的人是叶钊灵时,目光在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怎么啦?”容铮这时才不再掩饰自己的倦意,将自己最柔软的一面暴露在来人面前。他胡乱抓了一把头发,坐起身看向叶钊灵:“大半夜你怎么在这里?”
“我…”叶钊灵吐出一个字之后,便停住了。
他心里的所有防备都被容铮望向他的那一眼彻底击穿。他原以为自己可以毫不留情地对容铮动手,但当他面对眼前清醒的容铮时,心里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落荒而逃。
指尖的金光不知何时熄灭,叶钊灵整个人像窗外那棵在暴雨中站了一夜的白竹一般支离破碎。
又一道闪电自天空落下,雷声远去后,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外面打雷,我…”叶钊灵本想随口说句俏皮话,但刚说出几个字又觉得心灰意懒。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再度看向容铮,对他说道:“没什么,我回去了。”
叶钊灵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如此怯懦。
“上哪儿去?回来。”
叶钊灵刚转过身,容铮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将叶钊灵的手紧紧攥在自己掌心,起身来到他面前,笑着说道:“没想到叶道长无法无天,居然害怕打雷?”
面对容铮的挪揄,叶钊灵下意识地就是要否认:“不是,我不是怕…”
“行了,害怕就害怕,没什么好不好意思承认的。”容铮胡搅蛮缠起来没什么道理可讲,一口咬定叶钊灵就是害怕雷声。他不顾叶钊灵反对,强行牵着他回到床边,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倒在自己刚才躺过的地方。
被子里还有留着容铮的体温,沉溺于这不属于他的温暖中,对叶钊灵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容铮像是并没有察觉到叶钊灵今晚的异常,他向往常一样掀开被子,来到叶钊灵身边躺下。这时,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在雷声响起之前,容铮一把将被子拉过两人的头顶。
容铮将自己与叶钊灵包裹进被子里,眼前彻底陷入了黑暗。容铮似乎在雷声响起时说了句什么,但叶钊灵并没有听清。
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让叶钊灵快要发疯,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又被容铮按回了被子里,到最后整个后背都僵硬地弓了起来。
“行了行了,是我害怕行了吧。”容铮的手脚并用地缠了上来,在他耳边有些无奈地说道:“请道长行行好,留在这里陪我。”
紧接着,一个湿热的吻就这么轻轻柔柔地印在他的额头上。
叶钊灵终于放弃了和自己的斗争,放松了紧紧绷直的身体,无声无息地仰起头。这枚吻就像和他有心灵感应一样,一路向下,最后落在了他的唇间。
叶钊灵和容铮接过很多次吻,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晚这样,给他带来了如此漫长的折磨。容铮不厌其烦地安抚着他的舌尖,像是在这个吻中倾注了他所有难以言说的温柔。
四目相对时,叶钊灵微微叹了一口气。
今夜的走向与他计划的完全不同,但对叶钊灵而言,他已经揭晓了自己的答案。也许只有经历过这最后一次挣扎,他才能允许自己遵从内心,接受这个软弱的决定。
暴雨尤不停歇,后半夜起了风,狂风夹杂着雨水时不时席卷而来,将不知哪个宫里的窗户吹得砰砰作响。
容铮的寝室中亮起一盏床头灯,无论外面是如何地风雨交加,这个小小的被窝像是一个暂时的避风港,让人收获了短暂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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