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溶回府的时候,公主在演出途中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公主府。但这件事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阖府上下一片宁静。
室内的空气干燥温暖,她的母亲庄惠王妃闲适地半倚在罗汉床上,手上端着半品燕窝。她见容溶狼狈不堪地回来,轻轻笑了一声,扬起眉尾,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公主殿下。”
容溶没有回答,她面无表情地从亲王妃面前走过,径直朝自己的寝室走去。
王妃见容溶对她不理不睬,又道:“你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是做给谁看?”
庄惠亲王妃是一个充满野心的女人,她高门出身,家族里出过数位皇后太后。当今的女皇还是皇后时,曾有意撮合她和容铮的父亲。可惜她嫌弃当年的容元盛过于仁厚,不堪大用,将此生最大的赌注下在了容溶父亲的身上。
后来的结局出乎她所料,容元盛被立为太子,顺利承袭大统。而容溶的父亲在安阳公主出生后不久便去世了。
父亲早逝,母亲疯癫,容溶从小到大唯一感受过的温暖,其实是容铮的母亲高皇后给的。
这大概也是容溶一直嫉恨容铮的原因之一,仅是出生不同,容铮总能轻易拥有她所渴望的一切。
“怎么?这就一蹶不振了?”王妃嗤笑了一声,将银勺扔进瓷碗里,十分不屑地说道:“果然是个孬种,扶不起的烂泥。”
容溶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开口说道:“我输了,我不配和太子争,你满意了?”说完,她的嘴角扯出了一抹冷笑:“恭喜你捡回一条贱命,你以后又能继续折磨我了。”
容溶心里十分清楚,当年因为父亲在太子之争中败落,母亲无缘皇后之位。又因为自己的公主身份,彻底断绝了母亲登上后位的念想。父亲已经死了,她的这位母亲便把此生所有遗恨都怪罪在女儿的身上。
容溶自出生起就没有感受过母爱,从小都是在母亲的羞辱打骂中渡过,她知道怎么说,怎么做最能激怒自己这位疯癫无常的母亲。
王妃闻言果然大怒,她恶狠狠地将手中的瓷碗掷在容溶脚边,指着容溶的脸,怒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嫁给你那个没出息的父亲。又生了你这么一个…一个没用的女儿!”
“是,你说得对,都是你的错。”容溶弯腰拾起一片碎片,来到庄惠亲王妃面前:“我现在大发慈悲,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死,就此解脱。”容溶弯下腰,将手中的瓷片抵上了贵妃的脖颈:“要么就安心抱着你的悔恨,一辈子这么过下去。”
“至于我。”容溶像是不知道疼似的,捏紧了手中锋利的碎片:“我也到了该正视自己的时候了。”
* * *
超精密项目的成功,将研究小组的每一个人都推到了台前。到了该“论功行赏”的时候,其中一位关键人物却神隐了起来。
项目宣布成功的那天,魏然回到家里睡了一个这几年来最长的觉。第二天傍晚醒来后,他打电话向容铮申请了一个长假。
容铮这次格外大方,大手一挥,给他批了半年的带薪假期。
休假的这段时间里,魏然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电话不接邮件不回。媒体找上门,同事统一口径说他出国散心去了。
其实魏然并没有走远,他依旧留在东四环外的小房子里,每天早上九点驾车出门,下午五点准时回家。
这天一早,魏然就带着几本新收到的书进了生科院。他刚一进门,院里几位相熟的工作人员就热络地和他打起了招呼。
“魏工,今天来晚了呀?”
“嗯。”魏然露出了些许羞涩的笑容,说道:“早上起得晚了些。”
这些天魏然有点感冒,昨晚临睡前吃了一颗感冒药,今早就多睡了半个小时。
生科院的占地面积很大,魏然对这里似乎十分熟悉。他熟稔走过回廊,搭上电梯,在穿过一道又一道门之后,终于来到一扇巨大的玻璃窗前。
这扇玻璃很大,足有两人高,窗内侧是一个宽敞的房间。房间里放置了一个巨大液氮罐,液氮罐旁的显示屏上不断闪现着各种数据。
魏然隔着玻璃,盯着那个冰冷的罐子看了好一会儿,将带来的书轻轻放在窗台上。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道男声:“魏然,又来看傅工啊。”
魏然听到声音回过头去,看见一名身着白大褂的男子正迈步朝他走来。这名男子名叫蒋文韬,是魏然的高中同学,也是这家人体冷冻生物研究院的科研人员。
人体冷冻术,就是在人死亡之后,将其遗体在极低温环境下保存,以求未来能够通过先进的科技解冻复活。这项技术尚在研究阶段,听上去十分科幻,但其实世界范围内已经有不少人接受了冷冻。
蒋文韬来到魏然身边,十分不见外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最近可是大红人,怎么有空每天都来?”
魏然望着房间里的液氮罐笑道:“正好休假,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上班了就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蒋文韬收回手,顺着魏然的目光一起看向房间里的液氮罐,说道:“你放心,我们会找照顾好傅工的。”
魏然轻轻地嗯了一声,说道:“交给你我放心。”
蒋文韬陪着魏然在冷冻室前站了好一会儿,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事实上人体冷冻有很严格的标准,必须在人宣布死亡后立即进行。但魏然将傅译文的遗体送到他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傅译文离世后的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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