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君,陈起生在秦地就是秦民,对秦廷何止谈不上忠诚,他就是秦廷的掘墓人。
论仁,陈起杀敌人不眨眼,杀小老婆不眨眼,杀家奴不眨眼,若不是姜夫人拦住了,若不是他只有硕果仅存一个独苗,很可能杀儿子也不会眨眼……
就这么一个狂夫妄人,打下了江山,做了皇帝,就因为他没有儿子陈丛那么烂,史书上对他的评价居然还不错,非但没有人追着他骂,骂陈丛的时候还把他拎出来夸了几句。
伏传眼珠子往下瞟了一下。
上官时宜正和谢青鹤聊在兴头上,被小弟子一眼看破功,倔强地说:“若不是相州遇刺伤了身体,以他常年征战累月暗伤,未必能长寿。这不是天谴,是福报!”
伏传连忙点头:“弟子……儿受教了!”
“阿父也认同儿的推测?”谢青鹤问道。
“正常的世界,炁是这么走动的。”上官时宜本想用真元比拟,比划一下才发现自己换了个破烂皮囊,根本没有真元可用。左右看了一眼,直接就把棋盘上的棋子稀里哗啦推了个零散。
他这么随手一推,普通人看不出端倪,谢青鹤与伏传马上就看出了天地四时五行流转。
“这个世界,炁是这样的。”
上官时宜将棋子拨开,中间留出一段空旷。
“这是大兄。”伏传马上就看出来了,“炁行仍旧和正常世界一样流转,但是,大兄是整个世界的中心……也不是,好像是个漩涡?”
上官时宜指着外围的黑白棋子:“天心民意。”
伏传则指着那块空白:“大兄。”
换句话说,正常世界的天谴,是遵循着天地四时五行假合出来的运势,其具现出来的就是所谓的天心民意。运势不同,时势不同,天心民意不同,天谴的对象也就完全不同。
在入魔世界,谢青鹤的能量比天地四时五行都更重一些,他的意志也碾压了所谓的天心民意。
“如果大兄认为缵缵不该被天谴,她就不会出事?”伏传抬头问上官时宜。
“理当如此。”上官时宜说。
“那就是大兄给缵缵送了两个婢女,无意间认定了缵缵可能会出事,所以缵缵就接连摔了两次。现在只要大兄心修强悍,抵住天谴缵缵的念头,缵缵就可以平安无事了?”伏传说这话时,有那么一点点的幸灾乐祸。
众所周知,人想要抵抗一个念头,通常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念头,以至于印象越来越深。
伏传自己心修稀烂,认为此事艰难得不可思议,又常常以此被大师兄嫌弃。到了考验大师兄心修的时候,他也不觉得大师兄做不到——就肯定还是有点困难的对吧?
哪晓得谢青鹤和上官时宜确认这一点之后,两人默契地将此搁下,好像事情就结束了。
谢青鹤起身施礼:“时候不早,阿父早些休息,儿先告退。”
上官时宜也侧身慢慢拣棋子,说:“去吧。这一日也辛苦了。”
——你们就对大师兄的心修这么有信心的吗?
伏传张张嘴,终究还是没吭气。
学渣不配多嘴。
第268章 大争(80)
谢青鹤与上官时宜对天谴的来处仅是作了推测,没有人能肯定一定正确。
不过,自从谢青鹤离开正殿之后,缵缵那边就显得非常消停,整夜无事。
次日,谢青鹤与伏传往正殿请安,上官时宜照例不要他们紧跟着,吩咐各行其是。
二人刚刚回到偏殿,沈俣就找上门来。谢青鹤才哭笑不得地记起,幽精给爽灵挖了个坑——为了鼓励军户生养,幽精大包大揽,说要给三胎往上的军户发补贴,事差给沈俣,又叫沈俣找爽灵想辙。
谢青鹤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凭空变出粮食来,好在沈俣也没有逼他出粮食的想法。
——小郎君在相州、青州都只顾着造纸制药,从未听说他占地耕田,逼也没用。
“听闻小郎君在相州扶养孤儿,授业记工,仆愿闻其详。”沈俣是来取经的。
军户一直以来都由将军府统管,既不服从州府征调,也不会给州府交任何税费,遇见军户和民户起了纠纷,将军府多半还要赶来护短拉偏架,州府对军户没几分好感。
幽精随口差遣,就让州府荷包大出血,包揽了军户的生育补贴,沈俣当然也不痛快。
但,家主的命令必须执行。如今还在战时,一切以军事为重,民户给军户填坑也是没商量的事。何况,军户都是陈家的嫡系中坚,青州这一代的民户新降不久,连二等民都算不上,充其量是末等民,就比奴籍好那么一点点。远近亲疏,也得权衡考量。
沈俣带着底下人把前期工作扒拉一看,发现这差事真办下来了,州府只出不进,亏得太惨。
谢青鹤明白沈俣的意思,效法相州只是托词,沈俣未必对他在相州培养孤儿的细节感兴趣,他单纯就是搞进出平衡——要州府给军户养孩子,可以,但是,军户得把孩子拨来做工。
谢青鹤在相州只是小打小闹,一来年纪小,二来陈起尚在,他的手也不好伸太长。
现在上官时宜到位,谢青鹤可以随意施展拳脚,不再抛费精力在应对父子猜忌上。恰好沈俣送上门来,可谓正中下怀。他含笑道:“我是有些想法,若得英姿先生相助,可为天下蓄养三五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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