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含笑道:“正是呢。二十岁的秀才老爷都嫌早,你才几岁?不着急的。”
蒋英洲霍地将考篮扔在地上,笔墨纸砚砸了个稀碎,家里人都惊呆了——这时候蒋二娘也已经出嫁,除了蒋占文与张氏,家里还有三姐蒋幼娘在旁。
“人家都用文臻坊的考篮,上下三层,笔墨砚台都是分开的,独我一个用这破烂玩意儿!”
“人家用徽州的墨,歙州的砚,磨出的墨汁顺滑凝慎,写字也好看,我这什么破砚台,与烂石头何异?我这什么破笔,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人家的笔十几两银子一支,我这就是树枝竿子!”
“我还考什么考?丢人都嫌不够的!若是叫我这样的穷鬼考上了秀才,那才是没天理了!”
蒋占文叹了口气,张氏揪着手帕子满脸惶恐焦虑。
蒋幼娘皱眉道:“阿爹考学时家里也很窘迫,用的笔墨还不如你今日的呢,你说你这笔不值钱,好歹也是七百多个钱的贵价货,我和阿娘绣了多少手帕子才给你买上一支。你摔坏的考篮,也是阿爹当年用过的呢,他老人家都能考中,你为何不能?拉不出屎倒要怪茅坑。”
张氏已训斥道:“幼娘!怎么跟弟弟说话的!”
蒋英洲已气得上前猛地将蒋幼娘推倒在地,照着她胸口狠狠踹了两脚:“要你管?我和爹娘说话,有你什么事?你懂什么读书,你懂什么考学?你这么能耐,你变个男人去考个秀才回来呀!”
张氏又去拉蒋英洲:“哎呀,我的个祖宗,那是你姐姐。你再生气也不能踢她呀!”
蒋幼娘从混乱中坐起,抹泪哭泣:“娘,你看他!”
蒋英洲原本已经被安抚住,闻言又是一脚踹蒋幼娘脸上,生生把蒋幼娘踹翻在地,怒骂道:“女生外向。莫以为你在议婚了就敢拿乔,你一日没出门,一日是我蒋家的人,我就踹死你!”
见蒋幼娘嘴皮磕破吐出血来,蒋占文才皱眉阻止:“好了,都不许闹了!”
所有人都看向蒋占文,一家之主心情不悦地翘起二郎腿,说:“英洲才下场回来,心情本就烦躁,让他发泄一二就过去了。真当读书考学是那么简单一回事么?十年寒窗,何时不辛苦?——幼娘你一个女孩儿家懂得什么读书考学的事?在家吃饱喝足、整天养尊处优,倒要与辛苦读书的弟弟吵嘴!她娘,带她进去打几个手板,再来给弟弟赔罪。”
蒋幼娘被训得目瞪口呆,知道亲爹偏心,却不知道居然偏心到这个地步。
蒋英洲则得意洋洋地看她一眼,狗腿地去给蒋占文倒茶:“爹,我不生气了,您也别生气。”
张氏倒也心疼女儿,期期艾艾看了丈夫好几眼,被蒋占文狠狠回瞪。无奈之下,她只好哄着女儿进屋,打水给女儿洗了脸上的脚印、嘴上的鲜血,又把女儿抱在怀里:“你也不要记恨。这读书考学都是爷们儿的事,咱们妇道人家本就是不懂的,弟弟读书考学辛苦烦闷,你就不要去吵他了……唉,你爹也是气急了,你把手伸出来,阿娘打几下,这也是咱们家的家教。”
蒋英洲隔着一道门,听见张氏用竹尺打了蒋幼娘的手板,听见蒋幼娘的痛叫,嘴角微微上翘。
这边父慈子孝喝酒吃肉,那边张氏在厨下忙碌,蒋幼娘还得用肿起的手收拾被弟弟砸了满地的笔墨纸砚,看着摔得稀烂的砚台,蒋幼娘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谢青鹤醒来时,恰好是蒋英洲摔烂考篮的第二天。
昨夜多喝了两盅,蒋英洲酒量不好,又要学着旁人“借酒浇愁”。蒋占文那是真的愁,蒋英洲纯粹是借酒装疯,喝得酩酊大醉就回屋呼呼大睡。
反正已经“愁”过了,没考上童生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谁都不许提这伤心事。
有张氏照顾,谢青鹤醒来时,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屋子里干净透气,没有半点酒醉后的邋遢。他目睹了蒋英洲的一生,知悉了蒋英洲所有的情绪,这会儿正熟练地收摄情感,熟悉皮囊。
会在这个时间点醒来,自然是因为蒋英洲认为,今天可以阻止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恨发生。
根据蒋英洲的记忆,今天安少爷回家探亲,带着他舅家的表妹一起来了镇上。
镇西有一片荷塘,荷叶大如斗,也算是十里八乡颇为出名的好景。安少爷带着表妹到镇西赏荷,就会路过蒋家。
恰好蒋占文不在家,张氏去街上买酱油,蒋英洲睡醒了肚子饿,支使蒋幼娘给他煮荷包蛋面,蒋幼娘昨天才受了气,倒也不敢不给他煮面,只是嘴上阴阳怪气了两句。蒋英洲气得又去打她,蒋幼娘睡了一夜非常气愤,拿起烧火棍跟蒋英洲对干。
蒋幼娘虽说年纪大,可瘦瘦小小力气也不大,哪里打得过营养极好人高马大的蒋英洲?
于是蒋幼娘且战且退,奔出门去。
——撞上了安家的表小姐。
蒋英洲认为,正是因为这个极其不良好的第一印象,让他失去了迎娶安家表小姐的可能。
谢青鹤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到胸腹间叫嚣的饥饿,忍住了原身自带的呼喝三姐给煮面的冲动。
有些人入魔缘于心眼小,有些人入魔缘于欲求多,有些人入魔缘于本性十恶不赦。
也有一些人入魔,纯粹就是因为……脑残。
安家表小姐,五品员外郎家的闺女,勋贵家的外孙女,她就是缺胳膊断腿心智永远三岁半,那也不可能嫁给你这个连童生试都过不去的废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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