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鹤也没有请他坐,或是请他喝茶。
静室里除了一张坐榻,一张香席,别无他物,原本也不是待客的地方。
“调你南下剿贼是谁的主意?”谢青鹤问得毫不客气。
韩琳张了张嘴。
他真真切切地只有一个感觉,瓦郎是不是管得有点宽?
谢青鹤是救过他的命。可他不曾聘谢青鹤为谋主,他更不是谢青鹤的下属。这事涉及到粱安侯府与阉党之间的利益纠葛,谢青鹤张嘴就问,他怎么回答?——这问题太莽撞失礼了。
偏偏谢青鹤问得理直气壮,好像他天生就该老实回答谢青鹤提出的所有问题。
犹豫片刻之后,韩琳还是松了口风,说道:“是齐大监的主意。”
“如今南面贼患不成声势,朝廷上下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多数人认为只要当地太守召集守备兵马就能轻易平乱。若是派遣兵马南下,领头的将官就是白捡的功劳。这差事还挺抢手。”
“我此前不曾单独领兵,一向在父亲帐下听用,这事本不该落在我手里。”
“齐大监在南边有些私务,旁人处置不了,便与我父商量此事,向天子举荐我南下。”
谢青鹤听得顿了顿,说:“这样说来,你是知道粟河与万象的情况了?”
“府上给我送了一份贼首的情报,张里、嫣玟夫妇如何起家、成事,我都已知悉。贼兵几大头目的来历性情,贼兵成色,我也都……”韩琳说的都是战阵中知己知彼那一套。
谢青鹤摇摇头,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韩琳微微侧目:“那你的意思……是?”
“粟河的良田多半记在田家名下,万象的良田则是萧家与阆家分持七八。本朝立极之前,那三大世家已经在南面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先帝偏宠南王封于粟河,偏宠宝公主封于万象,又将两地金印玉坑授予南王与宝公主自采。这才是南面动乱的根源。”谢青鹤说。
事情的起源,就是世家与皇室在抢夺金银矿坑的实际控制权。
田、萧、阆三家在南边经营日久,后赵不曾立国之前,三家就已经在粟河与万象开垦经营了。
后赵立国之后,对各类金银矿业采取官营民采的制度,粟河与万象的金银场与玉坑名义上收归朝廷所有,其实还是田家、萧家与阆家在实际开采,按照产量向朝廷交税。
皇室之所以这么慷慨,自然是因为这三家都有从龙之功。田家出了一任皇后,三位王妃,萧家有公主下降,阆家虽不是皇室姻亲,却也时常出入东宫,为皇太子讲经授课。
何况,能开国的皇帝那是好欺负的么?
两代之前,三世家都老老实实挖矿,老老实实课税,半点都不敢耍滑头。
只是随着一代代过去,厉害的老皇帝都驾崩了,嗣位的皇帝一代不如一代,日益势大骄狂的世家也就不那么老实了,轮到向朝廷交税的时候,南面的矿坑也就“枯竭”了。
继位的皇帝们也不傻。瞒报产量是不是?故意骗朕是不是?朕还治不了你?
正常做法是使人去监税。
先帝最奇葩的地方在于,他直接把官营民采的矿坑收了回来,然后封给了自己的儿女。
南王和宝公主都是宠妃李氏所生,被先帝宠得又凶又刁战斗力极强。
——我皇父封给我的金矿银矿玉石坑,你个贱民凭什么不给我?啊?世家就不是贱民了?
最终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三大世家的采矿权还是还给了王府与公主府。
但是,那三家也不是好惹的。彻底闹翻之后,南王与宝公主在粟河、万象两郡,压根儿就找不到能熟练采矿的匠人,只得让自家的奴仆强行开采,产量极低不说,还常常出事故。
不得已,南王与宝公主上书向先帝求助。
奈何全国各地都是官营民采的模式,皇家也没有蓄养这方面的工匠。
为了给南王和宝公主撑场子,先帝下旨强行征役,从别处强调了匠人给南王与宝公主开采矿坑。
征役没有工钱,还得自带口粮。匠人们被迫与家人离别,跋山涉水倒贴干活,家里妻儿老母无人供养艰难求存,不少匠人都窘迫得卖儿卖女,家破人亡,惹来极大的民怨。
南王是个胖子不爱出门,宝公主就不一样了,这位公主生于深宫被憋坏了,喜欢游山玩水。
某日,宝公主驻殿香河,意外被怨气极深的匠人冲撞,竟然落水身亡。
这事简直骇人听闻,顿时震惊天下。
先帝已在病重弥留之时,得到消息之后,当即下旨将当时万象郡内所有矿坑匠人全部坑杀,公主府的侍卫奴婢也以护主不力的罪名赐死,受牵连者多达七千余人。
曾有传闻说,宝公主刁横跋扈,与阆家冲突不断,是阆家刻意煽动匠人生乱,将她淹死。
只是随着先帝的崩逝,宠极一时的南王与宝公主都销声匿迹,渐渐被淡忘。
——宝公主的死亡,究竟有没有阆家做背后推手,谁在乎呢?
韩琳知道这段往事,是因为他身在粱安侯府,受着最好的教养,随时都有府上的谋士给他答疑解惑,给他说某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很不理解的是,谢青鹤为何也知道这些往事?
“宝公主死后,万象的矿坑归属一直没人去管,又回到了萧、阆两家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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