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迎酒说:我真没有唔
敬闲靠近半步,把他怼在了门上死死抱着。那力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大,路迎酒在他怀中扑腾了几下,仿佛一只被大型犬压住的猫,完全没啥水花,反而惹了一身乱毛。
路迎酒: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我错了!敬闲说,说完抱得更紧了。
一个路过的老大爷盯着他们俩,眼神分外复杂,满脸写着你们玩得真大,又仿佛在看什么爱情保卫战的现场:一个悔恨不已的渣男试图追回漂亮的旧爱,而旧爱漂亮的旧爱路迎酒仰头,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好不容易从敬闲的怀中挣扎出来,路迎酒扶额道:你这道歉方式也太独特了。
拥抱能给人带来好心情。敬闲言之凿凿,要不再抱一个?
路迎酒:别。
他推开敬闲又一个热情的拥抱,一时没找到反驳的点,心想幸好刚才敬闲没直接上去抱住陈言言,不然他俩今天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敲了敲病房门:我们进来了?
屋内人不答话,他就轻轻推开了门。陈言言裹着被子,背过身去不看他们俩。
路迎酒又在她面前坐下,说:不好意思,他没有什么恶意。
陈言言不说话。
路迎酒讲:理论上讲,我不认为神官会随意来到世间。阴阳自有平衡,神官来到阳间会受很大的制约,更不会轻易杀人。至于你说的鬼王,他究竟存不存在,是没有定论的。就算有,我也不认为你请的来他回头看了眼敬闲。
敬闲笑眯眯的。
路迎酒踢了下他的脚,他立马收敛笑容,装出了虚情假意的关心。
路迎酒说:你才做完手术,等你出院了,我们再去屠宰场。
不,我们今天就过去。陈言言突然转过身来,看着路迎酒,我真的一天都忍不了了,你、你一定要早点杀死它。就你和我一起,我们两个现在走吧!
她把我们两个咬得很重。
敬闲轻轻地啧了一声。
路迎酒知道他在不满什么,说:他要和我一起去的。而且,也不只是我们三个人。
他站起身,去到门边一拉
那人本来靠在门边偷听,反应不过来,直接踉跄着摔进了屋内。
分明是一个小李。
小李用手撑着,没让自己摔了个狗吃屎,然后惊慌地抬起头。
路迎酒勾起嘴角:你好啊,楚半阳最近怎么样?看他还有心思派人跟踪我,应该挺清闲的吧?
敬闲为了一雪公交车的前耻,弄来的那辆阿斯顿马丁是真的好看,阳光流畅地从车头淌向车尾,耀眼又逼人,车身线条无一不彰显了速度的美感。
此时,高速公路上,它正以时速50公里前进着。
路迎酒说:小李啊,你最好开快一点,这一段路最低时速要上80。
驾驶位上,小李哆哆嗦嗦说:我这不是怕撞了吗。这一撞,路哥你把我卖了都赔不起啊。我我我看看看看,要不还是找个休息站,让敬闲哥开吧。
敬闲靠在路迎酒身边,悠悠道:我刚开完长途,累了。
路迎酒也说:没关系,万一真的不够钱,叫楚半阳来给你交赎金放人。
小李哀嚎:师父会杀掉我的!下个月就是他奶奶大寿,岂不是刚好把我杀了给他奶奶助兴?那可是得抽筋扒皮,骨灰拌饭的呀!路哥,要不然你来开?
路迎酒还没开口,就听见敬闲说:他没睡够,疲劳驾驶很危险的,车上可是有四个人。
小李不知道怎么反驳,又说:路哥!你们俩真的是夫唱妇随!太狼狈为奸了!
不会用成语可以不用。路迎酒说,敬闲在他旁边笑。
不过,路迎酒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沉迷开车的敬闲突然就不愿意了。
当时是什么情况来着?
好像是,自己说了句要在车上补觉,敬闲就把小李赶去开车,陈言言赶去副驾驶,然后硬要和他挤在后座。
还满脸兴奋地看着他,脸上写着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怎么还不睡。
路迎酒看着他那眼光,简直是莫名其妙,完全不懂敬闲在期待什么。反而是副驾驶的陈言言,因为刚手术过,精神不好,已经调低座椅睡着了。敬闲本来坐在副驾驶后头,座椅一放低,空间窄了,他那双长腿怎么放都别扭,就挪了挪身子,和路迎酒挨得更近。
路迎酒垂眸想着。
现在的情况是,青灯会不知道他已经找到了陈言言,而陈言言不知道,青灯会是因为他重启了调查。这种信息差,才让他和陈言言能一起行动。
但是纸里包不住火,很快就会露馅。他的时间实际上不多,要在那之前,理清楚线索。
至于小李
他看了眼战战兢兢的小李。
小李纯粹听楚半阳的话,跟着他过来,甚至不知道身边的少女就是陈言言。
他继续思考着。
敬闲和他紧挨在一起,在这么狭窄的空间,就连彼此的体温、呼吸都能感受到。渐渐地,路迎酒的思维不再紧绷。
他们才见面了没几天,可是感觉,已经经历了不少事情。
而且,路迎酒觉得,自己应该是非常相信敬闲的。
他找不出词汇去形容那种信任,也不知道它从何而来。潜意识中,他总觉得待在敬闲身边有种安全感。硬要说的话,他只能想到一个古怪的比喻:就是那种,能让他在鬼怪横行的长夜中安睡的安全感。
这算是什么?一拍即合?
跑车慢悠悠往前开,身边飞掠过几辆不耐烦的车子,干脆利落地超了他们的车。路迎酒深呼吸一口,突然意识到,在敬闲身上,有一股冷冽如新月的气息。
极浅极淡。
如果不是这个狭窄的环境,如果不是周遭安静下来,如果不是他们肩并肩挤在一起,他也察觉不到。
路迎酒愣了一瞬。
然后他微微垂眸,开口:敬闲
嗯?敬闲侧头看他。
路迎酒:
他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下,你知道陈家的织云术吗?
敬闲顿了几秒钟。
那些鬼老师只教了他常识。关于驱鬼师的很多知识,他实际上是不知道的。他就摇头:不大清楚。
路迎酒看了眼睡着的陈言言,也凑近了点敬闲,压低嗓音,两人几乎是耳厮鬓磨。他解释:所谓的织云术,只是人皮面具的一种别称。早些年,陈家人就是靠着割下死人的皮肤,做出面具,这样子发家的。后来,法律完善了,他们也顾忌道德上的问题,就没再用人皮,转而用动物的皮革,比如猪皮、羊皮或者牛皮。
他继续说:我查了一下,我们正在去的四洞屠宰场,就是陈氏的企业所以陈言言才会带着同学,过来试胆。以前,陈家人应该是利用屠宰场,来制作面具。
动物皮肯定是比不过人皮的,它们要僵硬很多,很容易被看出破绽。我曾经见过真正的人皮面具,戴上去是真的活灵活现,哪怕是最亲近的人来了,也找不出瑕疵。那次委托里,带着面具的是一个鬼,它装作人类模样,引诱熟人到它的巢穴,再吞食掉。那些被害者到最后,都不清楚朋友为什么要害自己。
带上伪装,一个和你朝夕共处的人,你连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敬闲认真听着,但是路迎酒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沉默略有几分异样。
敬闲一侧头,路迎酒抬眼看他,阳光透过玻璃照射下来,将他的每一根睫毛都照得纤毫毕现,柔软的黑发,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
路迎酒目不转睛地看着敬闲,笑了,一字一顿地重复道:连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第19章 羊与牛
路迎酒最后还是在车上睡着了。
并且和敬闲期待的一样,他本来好好靠着椅背,结果很快就开始东倒西歪,头一歪靠在了他的肩上。
敬闲的心情却并没有那么轻松。
路迎酒大概察觉到了他不是人,但是没证据。
他并不是故意想要隐瞒身份,只是这个事情说起来有点别扭和矫情。
他不想让路迎酒知道,自己帮过他。
面对帮助过自己数年的人,不论是谁,都会带上滤镜。更何况路迎酒很看重人情,别人帮了他,他肯定加倍还回去。
敬闲就在想,万一路迎酒知道真相,万一路迎酒真的喜欢上他了,那么被恩情裹挟的情感,有多少是真实的呢?会不会,那份喜欢并不纯粹?
他想要路迎酒喜欢的,不是冥婚对象,而是敬闲。
到底该不该花这种心思、该不该有这种顾虑,其实敬闲也不知道。平日他不会想这些,要啥细腻的心思,要啥谨慎的揣测,根本没必要,从来都只有别人来揣摩他的份。
但是现在不一样。
他面对过万鬼,面对过深渊,但是没面对过喜欢的人。鬼怪的凶残暴虐,深渊的反复无常,都臣服于他的脚下,然而都比不过路迎酒的一个眼神。他至今还记得初见那天,他抱着对方的手是怎么微微发颤,带着紧张、喜悦与激动。
总之,鬼王第一次怂了。
敬闲就这样带着矫情和别扭,或许还有些许对自己雄性魅力的自信,捂着自己的身份,死活不说。
可是眼下,事情好像快行不通了。
敬闲有些头疼,但是一侧头又看见靠在肩上的路迎酒他睡觉时神情总是极为放松的,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安静得像是一幅画。
敬闲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下了高速后,他们顺着一条无人小路慢慢走,七拐八拐到了屠宰场门口,车子被停车场锈迹斑斑的横杆拦住了,周围一圈都是高大的墙壁。
小李嘟囔:这要怎么办?要不我们就把车停在这里,然后走进去?
敬闲说:直接撞开栏杆进去吧。
小李干巴巴笑了几声,心说这笑话不好玩,结果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敬闲认真的表情。他愣了几秒钟,然后心中我了个大草:原来这家伙是认真的么?!
敬闲又催促了一句:怎么还不撞?
他自带十足的压迫感,简单的一句话硬是被小李凭空听出再不动手我就要做掉你的味道。
小李看了看车内全新的仪表盘,咽了咽口水,最后挣扎一下:你、你这车好几百万呢
不用你赔。敬闲说,突然肩上一轻路迎酒醒了,坐直身子,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们俩一眼,随手甩出去一张符纸。
那符纸跟有灵魂一样,乘着风,轻轻在横杆的末端缠了半圈,猛地绞紧!
生锈栏杆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脆弱的末端逐渐变形,然后伴随清脆的一声,横杆应声断开。
路迎酒扬了扬手中的符纸,看了眼他们两人,声音还带着点困意:最简单的符咒之一。
学艺不精的小李:
根本没有学艺的敬闲:
车子开进去,拐了个弯,看见一栋巨大的灰色建筑。
那建筑并不高,可能就有一两层,但是非常宽。外墙是死灰色的,或许是知道这里曾有厉鬼,总觉得看起来寒气森森。角落长满了杂草和藤蔓,窗子要不就是破的,要不就是脏到根本看不到室内。更远处则是低矮的、蓝白色的员工宿舍,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
再回到这个地方,陈言言明显非常紧张,绞紧了双手看向窗外。
小李随便在无人的停车场,把车子停下来,四人下了车。陈言言用葱白的手指向那灰色建筑,说:我就是在那里玩的游戏。我们、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嗯。路迎酒点头,你身上的鬼很特殊,要认真对待,才能保证它被彻底清除掉。如果有必要,我们甚至要重演一次把它招来的仪式,也就是说,重演你们的游戏现场。
陈言言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但还是说:只要能解决它,我什么都愿意做。
几人到了大楼前,铁门紧闭,上头还有红漆写的字,已经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了,现在乍一眼看上去,有点像是干涸的血。小李用力推了几下门,铁门纹丝不动,锁住了。
旁边就是一扇窗子,玻璃内侧应该是贴了纸,什么也看不清。路迎酒试着拉了一下,窗子发出了叫人头皮发麻的吱呀一声,生锈的零件每一寸都在抱怨,才打开了。
他看了眼陈言言,说:等我过去给你们开门。然后他单手撑着窗台,轻巧地翻了过去。
屋内很黑,只有一束光从他背后的窗子照过来,能清晰看见灰尘在空气中乱舞。他迅速打量周围:十几个立式铁柜子放着,中间则是一条木质长椅,墙上挂着几件蓝色的工作服,地上有鞋套,全都落满了几厘米厚的灰尘。
这是个更衣室,难怪要用纸遮住玻璃。
路迎酒正想拉开门去走廊,突然光线一暗。
在他身后,敬闲也翻窗进来了。
他说:你怎么也来了?
外面待着多无聊。敬闲一笑,走走走。他拉开更衣室的门,那外边更是半点光都没有,他回过头向路迎酒伸出手。
路迎酒:?
敬闲说:我从夜视能力好,在黑暗里也看得清,牵着我你就不怕撞到什么了。
路迎酒:
他拿出手机,点开手电筒,那明亮的光辉瞬间照亮了黑漆漆的走廊,然后他以微妙的眼神看了眼敬闲:谢谢不用了,我有手机。他还把手电筒的符号给敬闲看,教他,你点这个,就能用了。
敬闲: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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