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然和郁谋看了看,决定这澡是一定要洗的,于是一起点点头。“那就豪华的吧。”
贺然手指在前台桌面上敲了敲,有点羞于启齿:“我有个问题啊,这个豪华……负责搓澡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小哥从抽屉里拿出两个手环递给他们:“小孩子想什么呢?我们这儿正规浴场,没看见牌子么,好人家。”
前台再无耐心,翻了个白眼,指指身后浴场豪华宾客入口:“流程给你们讲一下,先冲,再泡,池子里泡够了去蒸,蒸完看指示牌去搓澡台子上躺着,有师傅进来给你们搓。记住了。”
小更衣室里雾气氤氲,刚还差点大打出手的俩人此时背对着彼此一件件脱衣服,都有点儿局促。
太奇怪了,打死他们都不会想到最终二人会一起来洗澡。出于某种雄性的虚荣心,贺然偷偷往郁谋那边瞟。
郁谋将更衣室的铁门锁好,毛巾围着下半身往浴池那边走,冷冷道:“偷看我?这么不自信啊。”
“我靠我变态啊我,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吧。” 贺然也不敢穿浴场的浴袍,怕得皮肤病。他学着郁谋用自己带的毛巾将将裹住屁股,光脚走在湿滑的地砖上跟上去。
郁谋一撩帘子,哂笑:“你自己心里清楚。”
话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又飞速地互相瞟了一眼,挺直脊背。心里暗暗得出结论,对方不如自己,身材不如,腹肌不如,哪儿哪儿都不如。
第55章 赢了比赛,输了那啥
“豪华场”人不多,郁谋和贺然挑了个没什么人的池子,一脚迈入热气腾腾的药浴。池子的另一角坐着两个老头儿。
郁谋和贺然不远不近不尴不尬地这样泡着,头一回“赤裸裸”相见,不约而同地闭上嘴。
药浴的水不是完全透明的,热水漾到二人锁骨,水汽蒸腾,水面以下的部位看不确切。目光里的暗戳戳较量只好作罢,偶尔余光比较一下两人淌着水珠的胳膊。
贺然觉得这波自己稳赢,他不经意地抬起胳膊,绷起肌肉线条,刚想炫耀一下,只听池子那边肤色较深的老头率先开口:“老谢,所以说咱们还是不比年轻时啊。你这手术完两周没锻炼,肉都松了。”
“你看我。” 说着,黝黑老头便给老谢展示了下自己的三角肌,故作谦虚:“斯科特举每天五组,一天都不敢懈怠。也就勉强练成这样了。老咯,老咯。”
贺然轻声笑,用胳膊肘撞了下郁谋让他也听听,郁谋理都不理,眼睫低垂。
被称作“老谢”的爷爷眼皮都不抬一下:“你说的对,老程。是老了啊。所以最近我都修身养性,不去做那种野蛮训练了。我的医师说老年人适当锻炼即可,切不可因攀比虚荣之心挑战自身极限。我这两周偶尔在老年大学同爱芬一起练练字,画画国画,也能达到锻炼效果。”
郁谋好像终于回过神,他扭了扭脖子。贺然则装作没注意,用拳头握水玩,水被拳头握住时能够激起小水柱。
老谢说了那么多,老程只听到爱芬二字,他声音拔高:“原来爱芬每天晚上来跳广场舞之前,是和你去画破画了。她说坐桌子前腰酸背痛,需要跳跳舞松松筋骨。”
“滋——” 贺然握住的水从虎口处喷出,不小心滋到郁谋脸上。“抱歉啊,不是故意的。”贺然笑嘻嘻。“……”郁谋从水下抬起手,缓缓将水拭去,面色晦暗。
老谢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你这说话就难听,老师夸我们小组的大作业是‘线条稳重,上色雅致,留白余韵悠长’,说我和爱芬是神仙组员,心意相通才能画出这样的佳作。你到底懂不懂,还破画,你举你那个破杠铃吧你,小心别把腰闪了。”
郁谋将手放回水中,看似无意,力道大了些拍出水花打了回去。溅了贺然一脸,贺然呸了一声,呸出药浴的苦汤子。
老程气结:“你这糟老头子你咒我?”
这边贺然两手齐上握水当水枪。
老谢动动嘴皮:“你是糟老头子。”
郁谋背过身去防御,然后防守反击往身后拍水。
“你糟老头子!” “你糟老头子!” ……
说着两老头站起推推搡搡,腰间的肉摇摇晃晃,动作间围在腰间的毛巾落下。
贺然和郁谋本来兴致勃勃打水呢,这场景看到猝不及防,呼吸一滞。
*
“豪华”独立双人桑拿房内,两人坐在长长的木凳上,世界回归安静。他们都在努力将刚刚看到的画面从脑海里删除,于是开始闲聊。
“哎,说真的。” 汗珠从脸上滑落,怪痒的,贺然挠了挠脸:“你知道我小时候,我爸不是开出租的么。90 年末 00 年初开出租还能赚点钱,他和傅叔连轴转,天天出车。”
“我妈开棋牌室,也挺忙的,但至少不用到外面跑。所以放学我就去棋牌室待着。那时候棋牌室没有现在这么正规,人鱼龙混杂的,不禁烟不禁酒,烟雾缭绕,酒气熏天。我妈没太多时间盯着我,我这桌看看,那桌逛逛。”
“有一帮小混混经常来打牌,我小啊,没有什么分辨能力,还觉得他们挺酷,就学得也流里流气。兜里揣着个废弃打火机,还假装自己给自己点烟。我妈发现以后揍我,被揍了以后我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不能学,但依旧我行我素了一段时间。越揍我我越学,和所有人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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