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她会因此感到开心,是基于虚荣心,还是因为……她也对他有好感?
她不敢往下想了。这是她的思想禁地。好像一经触碰,整个荒芜又胆怯的灵魂都在颤抖和哆嗦:不要碰触啦,受不了啦。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她就开始满脸通红,脖子、耳朵、甚至连手掌心都在充血。
比起害羞,还有另一种情绪慢慢升起。她不知所措。还有点无地自容。
觉得一个人特别好的对立面,就是觉得自己是最最不值一提的杂草。
而她这根随风飘摇的杂草,正独自一人坐在寂静的教室里,用余光看着教室前门。
既期待,又害怕。
他可能今天不会和我一起回家了吧。
可是,他就算不和我一起回家,也会过来告诉我一声吧?
他会吗?
另一边,施念想到,自己这种迫切地想要和他解释什么的心情也真是没出息。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他单方面生气,自己就要认错呢?自己哪里错了啊?
眼前这道选择题最后一题,是道解析几何。有点复杂,她先是用了代数的方法做,后来又想用辅助线。放在平时,她是很喜欢做这类题的。但是今天她毫无头绪。
草稿纸被她画的乱七八糟。写几笔,发呆,看门口,写几笔,发呆,看门口……
直到下课铃响,楼道里传来其他班级放学的轰隆声。都没有等来郁谋。
施念有些颓然地伸了伸懒腰,大着胆子环顾教室。
这时,郁谋满头大汗地,一手捏着矿泉水瓶,一手推开了教室后门。
他身上那种独特的好闻气味飘过来又散掉。
两人四目相对,郁谋把眼神别开,大跨步走到自己位子前,三两下收拾好书包。
施念看郁谋,想无比自然地开口问句,今天一起回家吗?
可是到郁谋拎着书包被教室外的男生们喊走时,她都没勇气开口。
郁谋出门前,飞速地瞟了下施念。他想说,那题选 B,辅助线画大圆切线。他忍住了。
狠心的滋味可不好受,这完全是双刃剑,可他今天突然很想自虐。于是什么话都没说,摆出笑脸和大家闲聊着奔回操场。
没心没肺谁不会啊。
又变成一个人在教室的施念突然觉得自己是自讨没趣。
她把铅笔带卷子书本放进书包,走到教室前方拧了下抹布,开始擦黑板。
*
贺然以为施念跟着文斯斯她们早回家了。
刚在操场打球,他一个劲儿盖一班帽儿。其实平时非比赛打球时就为图一个爽,都是自己进攻时尽情的秀,防守时大家都很松,更不要提盖帽了。盖别人帽基本等同于“你小子是不是想打架”。
对,毫无意外,他被一班的男生扛起来去树上阿鲁巴。“早就想收拾你了,你今天很跳啊。” 而五班的男生没人帮他,在一旁看乐子,发怪声。
他晃晃荡荡走回教室时,施念已经擦好黑板,正端着涮过抹布的浑水打算去倒掉。
学校规定做值日的水不能倒每层的厕所,要去学校教学楼后面的大水池统一倒。
少年看见施念,先是愣住,而后站门口。悄没声的。
施念走到门口才发现他。
他挡着,不让她走,也不说话,凭借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看她,摆出浑了吧唧的表情。
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贺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于是开口:“哎,咱们冷战解除一下先。”
“好,那你先把门让开,我端着水很沉。” 施念说。
贺然直接接过她手里的盆,“我帮你拿成吧。和你说件事。”
“你说。”
“你别喜欢昌缨。我很没面子的。” 贺然难得认真。两人之间隔着个浑水盆,施念看见他额上的汗珠滴答,落在盆里,不比水清澈多少。
“这跟你的面子有什么关系?” 施念说。
贺然坦白:“咱俩青梅竹马,他和别人青梅竹马。你不喜欢我就算了,然后你还跑去喜欢人家青梅竹马里的男生,我、我很不爽。实话。” 这话他酝酿了一下午。
施念本来板着脸,已经做好和他吵架的准备了。结果听了他这个幼稚非常的理由,没忍住笑了。
等她再想换上严肃脸时,已经没太可能。
她不想就此事和贺然有过多讨论,本来就是没影儿的事。她扯了下贺然的胳膊,示意他边走边说。
“我不喜欢他。你面子还在,成了吧。” 她直说了。
两人走在空旷的楼道里,都能听到脚步的回声。静默地走了一会儿,贺然开始乐。
是傻乐那种,乐的水盆里的水左右晃,几乎要洒出来。
“你傻乐什么啊?” 施念稳住盆。
“我开心啊。” 贺然眉目飞扬。好像又好起来了。“我可以把这盆水喝掉,你信不信?”
“你有病啊。”
第44章 没心没肺谁不会啊,自欺欺人谁不会啊,口是心非谁不会啊
主教学楼后面是一片开放式的植物园。据说学校花了不少钱,里面有一棵树死贵。
施念和文斯斯她们饭后遛弯时经常到这边来,每次的保留项目就是猜哪棵树是最贵的那棵。
“咱学校就是有病。厕所不能倒搞卫生的水,和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这两条规定是谁想出来的。”贺然把水往大池子里一倒,就要走。施念拉住他:“哎,你倒是涮涮啊。盆子底下都是灰。还有抹布也要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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