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郭先生既然在这里做了一年多研究,想必他反复试过带你们离开,结果应该都失败了,我猜,最后他离开应该不是他本愿,是不是在测试的时候出了什么状况,他没能及时返回,以致彻底回不来了?”
只见徐元礼目光一闪,忽然移开视线。
“我猜对了?”何霜问。
徐元礼盯着灶膛里的火,眼神渐渐渺远,随后他说:“郭先生来镇上的时候,世外时逢乱世,国土惨遭外虏瓜分,四分五裂,民不聊生。先生说桃花源是净土,能游离方外不受战争之苦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先生与之前来镇上的客人不同,那些人都把舟口镇当成阴世,只有先生,真心待镇上百姓,学里就是他一手创建的,他原本想长留在此的。”
见他神情动容,何霜禁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这一拍,把他拍得看过来,“你猜的没错,先生没打算走,那次是意外。”
“我想知道当时的情况,他坐的船上有没有其他人?如果有,那通过暗门的时候,船上其他人呢?”
“船上其他人没有动,先生是凭空消失的。”
“在船经过暗门的时候?”
“对。”徐元礼目光定定地看着何霜,“郭先生之前,镇上从未对暗门有过研究,前序的记载多像志怪,戏说成分很大,先生在时,挑选了信任的人,在多处前人记载的地点研究过,最终只找出河道一处暗门,他猜这或许与你们来时的地点有关,所以,几处地点至今仍有人守护。”
“时间,时间是关键。”何霜脑中飞快流转过自己的疑问,“你们没有钟表,怎么能那么准确地把握时间的,昨天我们刚到那个地方,暗门就开了,怎么会那么巧?”
“镇上有先生帮助发明的新式漏刻,只是漏刻不便携带。先生说那边是机械时代,我们没有机械,用生活经验计时。”
“那你昨天绕一趟竹林,甩开元轸,这些时间你都是用生活经验计算的?”
徐元礼点头,眼神自信而坚定。
何霜重新陷入思考,口中讷讷道:“我以前做互联网,技术开发阶段对bug有个说法,偶现和必现,开发解决这些偶现的bug通常要先把它变成必现,这就需要不断地排查、筛选、定位。我听你说郭先生的调查,以我的判断来看,舟口镇游离方外这件事可能是偶现的bug,但暗门绝不是偶现。”何霜入神说完这些才忽然想到,徐元礼可能听不懂bug是什么意思,正要解释,没防备撞见徐元礼目光闪动里的光芒。
那是道非常迷人的眼神,足以让何霜的心脏在须臾间加速到上限,事实也是,被他那样看着,何霜只觉难以呼吸。
有多久没有被人以这样的眼神看过了?有多久没有在这样平静而顺畅的沟通中逐步释放自己的能量了?
何霜想不起来。她只记得无数个需要先包裹自己、武装自己——哪怕只是虚张声势——才能战斗的场合,每每她披荆斩棘赢得那些“战役”,得到的从来都不是掌声,这让她几乎忘了,想在战场上取胜可以不靠那些尖锐的武器,也忘了,被人欣赏原来是这样令人目眩神迷的滋味。
察觉到自己或许又在徐元礼身上添加过度的意淫,何霜连忙甩甩头清除杂念,补充道:“bug……是漏洞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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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自己或许又在徐元礼身上添加过度的意淫,何霜连忙甩甩头清除杂念,补充道:“bug……是漏洞的意思。”
大概是何霜的反应打断了他的专注,他的眼神不再那么深度聚焦,开始露出松弛的笑意,“你也是。”
“我也是什么?”
“bug?”
何霜被他的“英文”彻底逗笑了。
这时,锅内水沸腾到要出锅的声音同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只见徐元礼径自起身往外走,“你先药浴。”
眼见他快要走到门口,何霜几番犹豫,赶在他出门前问:“你猜今晚暗门会不会开?”
34、催眠
这一天晚上,河面幽静,春风缭绕,全不似昨晚那样动荡。
何霜与徐元礼同向而坐,小船顺江流而行。
“你其实知道暗门每天都会开,对吧?”何霜问。
“嗯。”
“知道为什么还陪我来?”
徐元礼没说话。
何霜看着河道两旁的夹柳,微弱的光线条件下,树枝随风摆动的影影绰绰好像人影幢幢,何霜为自己的脑补暗暗好笑,在船上转了个身,直望向徐元礼,“你不是陪我来,你只是也想知道暗门的秘密。”
她替他回答了自己的问题,然后观察他的反应。
以为徐元礼会回避、闪躲,像往常一样。不料并没有。
他神情坦然地迎接何霜的注视,仍旧保持匀速划船的动势,夜风送来他的声音:“郭先生说,那边的女子可以读书、上学,可以考官、同男子做一样的工作。他当时创办学里,招了许多女学生。”
“很高尚!”在徐元礼的停顿处,何霜语气诚挚地表示肯定。
他却没有再继续说话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
本以为他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好让她不继续追问他查看暗门的目的,——可现下徐元礼的神情告诉她,他不是。至于他说这些的用意,何霜没来得及揣摩,暗门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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