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弯下腰准备把裤子也脱下来看看,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你在干什么!”
殷无舟闻声直起身来,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少年端着碗药走了进来。
少年看起来不大,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身穿却隐山茶白色的弟子服,一头黑发束得整整齐齐,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肉乎乎的圆脸,倒有几分可爱。只是一见他眉头便皱了起来,显得凶巴巴的。
少年的目光落在殷离舟赤/裸的脚上,声音瞬间又尖了几分,“傻子,谁让你赤脚下床的!”
殷离舟眼角微挑,一时竟没有分清他是在说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傻子?还是只是一句单纯的辱骂。
他没有接受到原主的任何记忆,弄不清现在的情况,干脆顺着他的话坐回床上,准备打探一些情况。
刚坐下,那少年便走过来,将碗递过来,不耐烦道:“既然你醒了,我就不喂了,快点儿喝!”
殷无舟看着面前黑乎乎且散发着不明味道的药,嘴角微微抽动。
他才不喝。
于是佯装要伸手接过,待少年松了手,却将手一撤。果青色的瓷碗应声碎裂,深褐色的药汁撒了满地,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很快便盈满了整个屋子。
少年低头望着自己原本干净的衣摆瞬间变得泼墨山水一般,手不受控制地按在了身侧的剑柄上。
“你你你!”
少年一副气得要晕过去的模样,用手指着他,连话也说不完整。
殷无舟脸上做出一副抱歉的神情,语气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紧不慢道:“手滑了。”
“放屁,你就是故意的。”少年气急败坏地骂道,落在身侧的拳头蜷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只是恨恨地剜了他一眼,然后将一张帕子垫在手上,蹲下身将地上的碎瓷片捡起。
一边捡一边安慰自己,“我跟傻子较什么劲。”
殷无舟这下算是彻底弄清了傻子的含义。
想了想,故意口齿不清地反驳道:“我,我不是,傻子。”
少年将碎片包好,站起身来,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厌恶,“闭嘴,乖乖给我坐着,我再去熬一碗药,这次我亲自给你灌下去,再敢乱来,我打断你的腿,别以为你是掌门的徒弟我就不敢动你。”
殷无舟闻言,身体微微直起。
没想到这幅身体的主人居然是掌门的徒弟。
看这少年身上的衣服,这里应该是却隐山无疑。
却隐山的掌门是扶黎那老头,自己是他的徒弟,那不就是那个人的师弟。
想到这儿,殷无舟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他整理好表情,摆出一副抗拒的表情,“不喝,为什么要喝药?”
少年将碎瓷片包好,直起身来,咬牙切齿道:“为什么?因为你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连金丹都结不出来,随意就能被人推下水的废物,还不喝药?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殷无舟消化了半天仍是有些不信。
扶黎座下原来只有一个徒弟,那人十二结金丹,十五战魔域,不满二十便已至元婴后期,真正的天资艳艳。
而这幅身体的主人不仅是个傻的,灵力弱得等同于无,扶黎为什么要收他为徒?
收着玩吗?
殷无舟摆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我不傻,不然掌门为什么要收我?”
少年将碎片收好,直起身来,神色复杂地看向他,“你当我不想知道吗?”
殷无舟:“……”
套了半天的话,殷无舟终于了解到了一些大致的情况。
他确实死了,而且现在已经是百年以后。
这幅身体的主人是却隐山掌门有一年参加仙剑大会时不知从什么地方捡回来的。
带回却隐山时不过十三岁。
不仅在修炼上没有任何天赋,整个人看起来还呆呆傻傻的,一副缺心眼的模样。
但不知为何,掌门却拿他当个宝,不仅走到哪都带着,还收了当徒弟,放在身边亲自教养。
此令一出,整个修真界一片哗然。
修真界分上仙门和下仙门。
上仙门只有三家,皆以却隐山为首,其地位可见一斑。
而掌门首徒几乎便是内定的下一任掌门。
这么重要的位置让一个傻子占着,简直是全天下的笑谈。
可想而知,有多少人看不惯他。
这么说来出点什么意外倒也不稀奇。
不过据说他的师尊看得好,因此这幅身体的主人一直平平安安地长到了现在。
唯一一次意外便是前几日掌门入定时,这幅身体的主人估计是嫌无聊偷跑了出去,再被发现时是在后山的水塘里,被救上来时已经奄奄一息。
没有人肯承认推了他,所有人口供一致,是他自己不小心掉了下去。
向来赏罚分明,秉持公正的却隐山掌门,那日却失了分寸。凡是去过后山的弟子,皆被用了真言锁,最后硬生生逼问出了推他入水的三人。
殷无舟听得津津有味。
没想到扶黎那老古板一生循规蹈矩,临老了突然来这么一出。
殷无舟想起刚刚镜子中看到的自己。
虽然在他们口中又傻又废,但有一点却无可否认,这幅身体的主人确实长得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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