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蕊姑娘叹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家娘子肩上担子重,少不得辛苦。”
说罢请了管事娘子们去廊下吹风喝茶,自己掀了帘子进去。
余鱼这会儿已经起身了,就是头还有些疼,手扶着额头,趴在窗台看着窗外的一树海棠花。
这海棠还是先前余鱼去京郊时,从一个农户那儿买的,想了好多法子在一尘院栽种活了,如今过去两年,长高抽条了,开花也好看。
她听到外头动静,抬眸。
“可是要看账本子了?”
余鱼声音显得更清脆了些,少了一些嫩嫩,多了一丝底蕴。
她抬眸时,眸波转动,歪头看人轻笑,倒是和以前一般,安定又温柔。
只相较前两年的稚气,如今更显得沉稳大气。
毕竟做了两年世子娘子,偌大的楚国公府,国公夫人也不吝教她,许多事都带着她,出入办事,格外干练。
少不得就要收敛几分娇气,要稳得住。
“可不是,底下管事娘子们每月初一都要给您送账本子来,那么厚一堆,您看了怕不是又要头疼。”
余鱼伸了个懒腰。
“更衣吧,也不好给她们等久了。”
过了中午最热的那会儿,余鱼让丫鬟去吩咐套个车,她要外出一趟。
四月的天气,冷不冷热不热的,小莲心细,还多抱了一件斗篷。
楚国公府的马车熟门熟路停在一条巷子外,这条巷子大多是做生意的门户,左右支着摊位,两边垂着幌子,大多做生意的铺子门口,还有小跑堂的在招呼人。
一看见余鱼下了马车,不少人都屈了屈膝笑吟吟打招呼。
“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又来找唐娘子吧,刚刚瞧着唐娘子在屋里头呢。”
丁姑娘和她丈夫在京中落了脚。唐书生继续读书,因着太子都换了,他们也受不到什么牵连,已经是准备明年的下场考试了。
丁姑娘开了个绸缎庄,里外分了两间。外头是做生意的,里面隔着一个小院,小院过去,就是住宅。
唐书生在京城一家书院读书,每月回来一次,顺便带带孩子。
余鱼来得多,周围邻里邻居也都知道,这绸缎庄的唐娘子和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关系甚笃,无形之中,也是一种对绸缎庄的保驾护航。
余鱼进去时,掌柜的一眼瞧见她,笑着躬身:“夫人来了,快里面请。我家小郎跌了一跤,娘子带进去换衣服了。”
一听到阿落跌了,余鱼脚步都快了几分。
阿落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就是小时候落下了一点病,身子骨不太好,丁姑娘和她夫君愁得厉害,对孩子也不知道该如何轻重拿捏了。
余鱼沿着廊下过去,门也没关,里头是娘俩的笑声。
她敲了敲门。
“你们在乐什么呢。”
“姨姨!”
两岁多的孩子说话已经利落了,趴在床上换了衣裳,一听到门口熟悉的声音,手脚并用爬下床,哒哒哒光着脚就跑来,啪的一下抱紧了余鱼的腿。
仰着小脑袋咧开嘴冲着余鱼笑得只剩眼睛缝儿。
余鱼顺势抱起了阿落。
“光着脚跑,你阿娘要数落你了。”
丁姑娘见余鱼来了,也不着急来抱孩子,顺手把床上给换下的衣裳收起,边给余鱼说:“我数落他,也要他听。”
“倒不如拿你家夫君吓唬一吓,立刻就老实了。”
丁姑娘打趣道。
余鱼听到这,却是嘴一嘟。
“柔姐姐又说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什么可怖的恶人似的。”
丁柔赶紧来抱过儿子,牵了余鱼的手。
“好好好,阿姐给你赔个不是。”
又给余鱼倒了一杯温茶。
“只是,你该也在街头听到过那些消息吧。”
余鱼捧着茶碗,垂眸点了点头。
有些郁闷。
“听着了。”
裴深去往雍南城两年,带着自己的人马和当地的人马,经历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战役,把边境匪贼往外赶,趁机派人继续扩修,扩宽了不少领地。又驻扎了不少军队在那儿。
说来他胜仗打得多,偏传回京中的消息,都是说裴将军是个凶神恶煞的鬼类。
说他喜好堆京观,追敌深入,赶尽杀绝,杀心过重,不是与国家有福之将。
前一年还好,第二年,裴深胜仗连连,打得几个边境敌群接连退败,一直派人试图谈合。
本该是一桩好事,偏入了京中的话头,却是说裴深莫不是在边境给鬼夺了舍去,一个纨绔子弟怎么会打仗,更别提,那些凶悍的敌群有多骁勇,怎么会在他手中连败。
甚至有些本就不喜权贵门第纨绔的书生,编了小话写本子来诬名他,非说裴深是恶鬼骨。
这话没什么人信,但是拿来吓唬小孩儿可有用。
阿落和他爹外出玩耍时偶然听过一次,被吓到了,总是分不清余姨姨家的裴叔叔,和外头人说的裴将军。
余姨姨说的裴叔叔,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叔叔,他小时救过他的命。
这也让丁柔有些难办,孩子太小分不清的,只能先将就着,有时来了兴趣,甚至顺口吓唬一句。
而且在余鱼跟前,她有时也会故意这么提。
毕竟裴深传出来恶名,余鱼每次听了,都鼓着腮嘟着嘴,瞬间回到了十四五岁奶呼呼的生气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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