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鱼有些奇怪。
“你不是和我一起吗?”
“不是一起,”裴深给她解释,“我陪你去,等一会儿母亲定然要留你说话,那时候,我不在。”
“哦……”
余鱼起初的气定神闲,在知道裴深并不是陪着她一起的时候,烟消云散,心下又有了一些忐忑。
正院外头种着长青松树,树下两个得体的嬷嬷带着丫鬟正候着,一见到走来的裴深和余鱼,笑着屈膝相迎。
“见过世子,丁姑娘好。”
“世子和姑娘可用过膳了?夫人这会儿还没有用膳,不若陪着夫人一起用一点?”
余鱼只带着笑点了点头,她还不知道这个府里的规矩,也不知道裴深和他的母亲是如何相处的,索性不开口。
“不必。”
裴深直接拒绝了。
余鱼好像有些隐约的感觉了。
裴深和他的母亲,关系也不算是多么融洽。
正厅里嬷嬷奉了茶来,说是本在用早膳的国公夫人,已经扶着嬷嬷的手从屏风后出来。
裴深起身,同时用手拽了拽身侧的小丫头。
余鱼反应很快,立即放下茶碗跟着起身相迎。
“深儿。”
年近四十的国公夫人穿着朴素又端庄,云髻不簪一钗,还未落座,就亲切地喊着自己的儿。
“来得巧,等等陪母亲用个早膳,可好?”
站在裴深身侧的余鱼眨了一下眼,唇动了动,却把想说话的咽了回去。
刚刚进来时,那个嬷嬷不是都问过了吗?裴深拒绝了,怎么国公夫人还要问一遍。
“我最近胃口不好,我院子里的丫鬟在炖糜粥,回去再用。不劳烦母亲了。”
裴深拱了拱手,又一次拒绝。
这拒绝委婉了些,却也是拒绝。
国公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肠胃若是不适,早些找大夫来看看。”
她匆匆说了句,连忙把目光落在余鱼身上。
“这位……”
余鱼见问到了她,双手交叠,躬身。
“问夫人安。”
少女脆生生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僵硬。
只这么四个字之后,余鱼刚直起身,就被裴深扯了扯衣角。
“自报家门。”裴深几乎是气音提醒着他家小丫头。
奇怪,国公夫人不是明明知道,她现在顶着的是丁姑娘的身份吗?就连那门口的嬷嬷迎接时,也是喊的她丁姑娘。怎么这会儿,还要她自己自报家门。
余鱼不是很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按照裴深的嘱咐,又加了一句。
“丁氏柔儿给国公夫人问安。”
国公夫人这才笑开了来,抬手轻柔地挥了挥。
“这就是柔儿?来,上前来让我好好瞧瞧。”
余鱼上前去,手直接让国公夫人握在手中。
夫人摩挲着她细嫩的掌心,笑得真切了些。
“好孩子,路上受苦了。早知道你家中要送你来,该来一个信,我派人来接你才好。也免得路上下人照看不周,让你险遭不测。”
这个裴深可没有教过,余鱼只能摇摇头,努力让嘴角扬了扬。
“那就太麻烦了。”
“胡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你是我深儿的未婚妻,楚国公府,迟早是你的家,我是你阿娘,这都是应该的。”
国公夫人直接将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红珊瑚串子戴到余鱼手腕上,笑眯眯问她:“刚来就病了,我想见你都不成,如今可大好了?”
“好多了,多谢夫人关心。”
余鱼肢体有些僵硬。
陌生的夫人就这么牵着她的手,做出一副十分亲热的模样,她并不太能适应,多少有些不自在。
“深儿藏着你,连我这个亲娘想见你,都不容易,柔儿不如搬来与我同住,日日见着,我心中也欢喜。”
国公夫人亲切地握着她的手,笑吟吟提出建议,等着余鱼的回答。
“这……”余鱼心下一乱,不知道是该怎么作答。
平心而论,她是不愿意的。
和国公夫人只这么短短片刻的相处,她都浑身不自在,后背直冒汗,若是与她同住,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
何况她又不是真的丁姑娘,不是她未来的儿媳,若是她日后知道了,这日日相处的情分,放在夫人眼中,岂不是她欺骗人感情。
裴深不在身边,她心里没底。
想了一大堆,也不过是眨眼的工夫,还没等余鱼说出第二个字,裴深放下手中茶碗,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
国公夫人和余鱼同时抬眸看过去,裴深对着夫人拱了拱手。
“母亲,这件事不必再提。”
“她在楚国公府一日,就在一尘院一天。”
国公夫人脸色微微变了变。
“深儿,这怕是不妥,柔儿到底是个女儿家,住在你的院子里,说不过去。”
“有何说不过去?”裴深有些不耐烦提起这件事。
他起初就想好了,小丫头他要亲自抚养,就要留在自己的身边,偌大的楚国公府藏污纳垢,他信得过人的,没几个。
小丫头若是不在他眼皮子底下放着,他根本无法放心。
“她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孩儿,如何跟你同住。”说到这个,国公夫人脸色也淡了,松开握着余鱼的手,颇为不赞同,“你这件事,做得太不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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