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兼竹差点咬下自己的舌头:酒色害人,他不小心嘴快了!
下一刻果然见怀妄撑起身来,眼底情绪浓稠。
行。
兼竹后腰蓦地一颤,余光里幔帐簌地滑落下来。
不,怀妄,我不是那个意思嗯。出口的话很快变得断断续续,尽数消散在了相贴的唇瓣间。
接下来的几天,前来参宴的客人来来走走,却再没见着苍山上的两位仙君一眼。
而桌案上的红烛像是燃不尽一般,火光噼啪,又亮了整整七天。
七天后。
木屋前新搭了架凉棚,棚下一张白玉桌,一把摇摇椅,兼竹正躺在上面一摇一晃,手里拿了本小册子勾勾画画。
怀妄在一旁给人雕着小玩意儿,炉中烹着新茶。
先前种下的玉梓开了花,花瓣如玉石透亮,沉在茶底像盈了一汪日光。
他雕着雕着听兼竹嘶的一声抽气,立马紧张
地抬头看过去。前几天做狠了,兼竹还在生他的气,不舒服?
兼竹的目光从小账本上转向他,凉飕飕的,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继续清点收到的贺礼。
怀妄把雕好的第七朵九瓣莲放在石桌上,起身靠过去给人揉腰,脑袋自身后搁在人肩膀上,别生气。
他补充,你明知道那句话像是激将法
哗啦,账本一下合上。怀妄适时地闭上了嘴。
看人短时间内不会再造作,兼竹达到了警示的目的,大发慈悲地将此事翻篇换了个话题,休息两天是不是该度蜜月了?
察觉到他态度的缓和,怀妄眼睛一亮,嗯。他说完去贴兼竹的脸颊,想去哪儿?
兼竹在识海中展开舆图,深感便利,哪里都想去。
他在蒹山待了上百年,除了和怀妄在一起的十几年里偶尔下山、参加一点民间活动,他还没去过别的地方。
前段时间四处奔波,他才发现九州之内有不少好玩的地方。
那就都去。怀妄依他,说完又顿了顿,除了魔界和海里。
兼竹,
没等兼竹应声,怀妄补充,但如果是秀恩爱,可以经常去。
兼竹没忍住笑了一声,好。
周围的空气明显变得快活起来。
花了两天时间休整,二人给许师姐留下一枚传讯石便潇洒地离开了临远。
飞身出了鹭栖城,兼竹思及许师姐方才一脸姨母般灿烂的笑容,不由感叹,她大概是临远立宗以来,最期待门中无仙尊坐镇的掌门。
怀妄思考了一下前因后果,很难不赞同。
先去看看薛小少主。兼竹说,我记得结契大典那天他似乎挺受冲击的。
好。秀恩爱成功的怀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等二人到了天阙宗,他们才从薛寻雪口中得知:薛见晓这会儿人在药宗。
薛寻雪见到怀妄二人时面有愧色。他先前知情不报,以致于受到邪灵蛊惑,修为倒退回了金丹,要想恢复至少得花上几十年。
好在未伤及根骨,眼下看着气色好了很多。
怀妄和兼竹宽慰几句后告别了薛寻雪,转而去向药宗。
两个宗门之间相隔不远,很快他们便入了宗门。和上次来药宗时受到的待遇天差地别,门口的弟子见到怀妄和兼竹,忙将人引了进去。
宗主和薛小少主都在药圃那边。
穿过门中小道,还没到药圃便远远听见薛见晓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过来,谢老狗!我鼻子塞住了,给我开点药呗?
没有。
胡说,你肯定有。快给我找找,我塞得睡不着觉。
呵天天睡觉,都不知道你怎么突破元婴期的。
面前小径一转,熟悉的药圃映入眼帘。月色的长衫正好转身进了屋里,屋门砰地一关。
站在院中的薛见晓看见怀妄和兼竹时还愣了一下,接着快步跑出来,你们怎么来了?
度蜜月,顺路来看看你。兼竹说。
提及此事,薛见晓又忍不住牙痒痒,你们、你们瞒我瞒得好辛苦!仙尊也是,亏我还极力撮合你俩,结果你们早就暗度陈仓!
指责的话语并未让怀妄不悦,他心情看上去相当好,还同薛见晓道了声谢。
薛见晓受宠若惊,立马停止了谴责。
兼竹转头看了眼紧闭的屋门,你生病了?
薛见晓面上别扭了一下,接着小声道,其实没病谢老狗不是受了那传承,修为尽散吗?本来就白生生的一个人,现在看着都快变成半
透明的了。我不给他找点事做,我怕他哪天化成一缕烟。
兼竹,
薛见晓叹了口气,而且就算没了修为,他也有天下第一的医术,怎么就忽略了自己的价值呢?
兼竹没吱声,眼睁睁着看谢清邈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停在薛见晓身后。
薛见晓一口气说完,忽然若有所感,转头就看见谢清邈站在身后低眼看来。他吓了一跳,不确定后者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你走路没声儿吗?我的药呢?
噗通,一个小瓷瓶扔在他手上。
这是治鼻塞的药吗?薛见晓狐疑。
吃就是,吃不死人。谢清邈给完药后看了怀妄和兼竹一眼,随即一言未发地转头回了屋,屋门关得震天响。
三人相当识趣地离开。
走在出山门的路上,薛见晓打开瓶塞倒出两粒丹药看了看,这鼻塞药味道还挺好闻。
兼竹视线扫过那上品的培灵丹,笑了笑没说话。
出了山门,双方就此道别。薛见晓问,哎,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怀妄拉过兼竹的手,一副随他心意的模样。兼竹转头看向辽阔的山川河谷,天高海阔,全凭心情。
.
之后的日子果然如兼竹所说
他们全凭心意,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有时是在繁华的城镇中游舟赏灯,有时是在淳朴的小村庄住上几日。
心血来潮时还会去讼阁接两个单子,再顺路去万佛宗给谌殊带两斤酒肉。
他们偶尔也回苍山种种菜、理理花,化作两只毛茸茸的鸟团子视察一下门中弟子。
临远宗近日新收了一批小弟子,像是一堆刚出芽的春笋,身着阴阳双鱼弟子服,一脸新奇地跟着师兄师姐们在门中参观、修练。
前山的纹心阁旁新开了一间讲堂,讲课的师兄亲近温和,学识渊博,前来听课的弟子们挤挤攘攘坐满了堂中。
许师姐带着新收的小弟子们路过讲堂门口,就听一声音徐徐道来,所谓修道,非修寻仙之道,而是讲求正身立心,自此道法相生,大道长存于心。
正说着,他转头看见门口的许师姐,点点头叫了声掌门。
许师姐笑笑,讲得不错。
她说完带着小弟子们离开了讲堂。小弟子们好奇的目光还流连在讲堂外,掌门,那位先生是?
许师姐道,是你们的师兄。先前修行出了点岔子,灵力尽散,也不太能记清从前的事,你们别提就是。
是,掌门!
一行人走出老远,苍色弟子服迎风翻扬,隐隐还能听见身后传来的讲课声,如山泉潺潺,不急不缓。
落在纹心阁屋檐上的两只小鸟掸了掸翅膀,哗啦起身一道飞离。
只留下两道比翼的影子晃过飞檐瓦当。
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以临远宗为首的百大宗门坚持立心修性,三界之内道风清正。
许多人不再只专注修道,转而发展起别的副业,如话本、纺织、木工、医药各个行业蓬勃发展起来。
转眼又是一年盂兰盆节。
热闹繁盛的渭都城内游人如织,天水河中星星点点布满了河灯,顺着河道逆行北上。
一名白衣修士和一名青衣修士放完河灯后穿过人群,朝着街边的小摊上走。宽大的帷帽遮挡了青衣修士的面容,过路的行人却依旧能从白纱下透出的身形想见前者出众的姿容。
然而打量的视线还未落到青衣修士的身上,便被一旁的白衣修士尽数挡下。护食的姿态让人们纷纷将视线收回。
一声笑从帷帽底下传来,
你太夸张了。
怀妄一下靠得更近,不夸张。
兼竹不再反驳他,目光从摊位前晃过,忽然咦一声停下。他在一摞小话本前站定,熟悉的封面映入眼帘,书名下赫然写着第四册。
摊主见状立马热情推销,客官好眼光!这可是当下最流行的话本,由著名的撰书先生临远笑笑云主笔,讲述了当世两位大乘期仙君的绝美爱情故事~
兼竹和怀妄的目光落在那别致的笔名上,
摊主见他二人沉默,又开口补充,这是最新册,也是最后一册,二位可先大致翻阅,喜欢再买!
莹玉般的手指从白纱下探出,一看便身份非凡。摊主话头一止,却看前者已熟稔地翻开了话本。
兼竹大致浏览了几页,随后直接跳到了结尾。一旁维持着端庄架势的怀妄顿了顿,没忍住也凑了过来。
只见书页的结尾写着:
邪灵既除,百姓和乐。二位仙君结为道侣,好镜重圆,携游红尘,不求仙道,只伴余生。
二人缈无定踪,唯见得青衣银衫,或醉于云海河山,或步入灯火阑珊。
哗啦,话本关上。兼竹垂眼一笑,这话本倒是写得好。
说话间怀妄已向摊主递上了铜钱。
摊主喜气洋洋,还未道谢就看青衣修士将话本揣入怀中,两道身影转瞬融入了熙攘的人潮。
夜市将近,长街尽头已渐渐收摊,只余两三盏灯火。
摊主正低头数着钱,忽地动作一顿,整个人震在原处!他刷地抬头,视线追向两道身影离去的方向。
只见那青衣银衫仙风飘渺,几步间已出了长街,步入灯火阑珊。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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