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因为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至今还未分开的二人身上。
只有在那身影无意擦过何师兄袖摆时,后者才从失神中猛然醒来。
何师兄先是转头看了眼洛沉扬离开的背影,又看向洞穴口几乎拥在一起的两人。他怔了怔:这画面居然还挺相配的。
但下一刻又清醒过来不对,配什么配?蒹葭苍苍才是永远的神!
何师兄心头有点着急,纵使知道兼竹心里只有苍誉,也不相信怀妄真的会动情。
但这一幕看着,怎么都觉得苍誉兄头上有点绿。
兼竹没管身后众人的想法,他此刻还在忙着安抚怀妄。他一边轻拍着怀妄的后背,一边在神识中宽慰:怀妄不要哭,越哭越像猪。
手指还不小心缠住了怀妄几缕顺滑的发丝,把他头皮扯了几下。
怀妄:
头皮传来的刺痛将他从幻象中拉回现实,他微微吸了口气抬起头来:我没哭。
兼竹:对对,你没哭。
怀妄:
他直起身子来,刚才情绪使然,他没有顾忌在场弟子的目光直接靠上了兼竹。这会儿稍有平复,手上便松开了后者的胳膊。
兼竹抬眼看向他,怀妄眼睑下确实是干的,只是额头被汗水浸湿,几缕额发贴着鬓角但即便这样也不会显得狼狈,反而多了几分坠入凡尘的味道。
他不禁怜惜:看你累的,像在里面攀岩似的。
怀妄一口气哽在喉头,彻底从幻境残余的影响中脱出身来:一会儿同你细说。
兼竹点点头回过身去,正对向一圈同门。各式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虽有克制,但受过冲击的神色怎样也无法完全掩饰。
兼竹倒不是很在意他们的想法,他来是为了怀妄,心里从始至终也只有怀妄。
至于传闻如何兼竹悠悠地想,待怀妄恢复记忆,就该知道自己为他制造了多少情趣~
.
看两人终于撤开,一直不敢出声的薛见晓排开众人走上前。
他不用看都知道,刚刚那一幕会叫临远宗的弟子们如何猜疑。
仙尊,仙尊好像身体不适。他大着胆子开口,站到怀妄的另一边同兼竹说,我们扶仙尊回去休息。
兼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看出后者这是在为他二人打掩护。自己虽然不在意,但对这好意也来之不拒。
嗯。兼竹说着扶住怀妄一边胳膊,看,仙尊腿都迈不开了。
薛见晓小心地扶住另一边,就是就是站都站不稳了。
突然脆弱的怀妄,
他侧头看了兼竹一眼,便顺势同前方众弟子道,本尊无事,尔等不必担心。言罢在二人的搀扶下走向驻地的帐篷。
薛见晓只把怀妄扶到帐篷前就迅速溜走。
兼竹随着怀妄一道进去,帐帘放下,无事的怀妄又靠了上来。兼竹没有推开他,任他靠在自己肩头一只胳膊环在腰后。
兼竹。怀妄轻轻叫了他一声。
兼竹虎摸他的脑袋,说吧,刚刚怎么了。
那胳膊紧了紧,将他的腰身收入怀中。怀妄又埋在他肩窝里靠了会儿,像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好开口。
兼竹也不催,等了会儿便听怀妄道,我神识一路追踪到了九州最西面边界处的一方沼泽。沼泽上起了一片白雾,将白雾驱散后并没有看见掇延或其他人的藏身处。
嗯。兼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怀妄默了一瞬接着道,我看见了你的幻象。
兼竹愣住,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戏份。他敢肯定自己从未到过怀妄所说的那片沼泽,也没有任何遗落在外的分神。
他狐疑,你是不是看见海市蜃楼了?
怀妄忍住拽他发梢的冲动,我会分不清这个?
也对。兼竹想了想叫他继续说,然后呢,我的幻象在做什么?
你和一个人在一起。怀妄说着又往他肩窝里埋了埋,你们好亲密。
兼竹:
胡、胡说八道,这幻象污人清白!他把怀妄的脑袋掰起来,一定要问个清楚,我和谁在一起,你说。
怀妄垂下眼睫,出口的声线干涩,苍誉。
兼竹:
这就更胡说了。他不知道怀妄是从何得出这个结论的,你怎么能确定他的身份?
你们看起来很亲近。除了他还有谁?
怀妄酸溜溜地看了他一眼。兼竹被他确定身份的方式惊艳了一把:真是好有想法。
同我说说那人长什么样?
没看清脸,戴着面具,一袭玄衣,半束黑发。
兼竹矢口否认,不认识。
酸味一下消散了大半。怀妄愣住,认真地对向他的眼神,试图辨认他所言为真,不是他?
不是,我从未认识过什么玄衣之人。
那他是谁?
我哪知道。
话落,怀妄陷入了沉默。即使知道玄衣男子不是苍誉,他心头却也没轻松多少不是那个苍誉,也不是兼竹认识的人,那为什么会和兼竹出现在一起?
兼竹看他不酸了,又大发慈悲地暗示了他一把。他双手一挥指向怀妄,我只认识银衣之人。
他说完,细细看着怀妄的神色:你懂我的意思吧?
怀妄自沉思中回过神,拉住他的手神色柔和,嗯。
他不酸了,兼竹现在还会说好听的话宽他心,看来是慢慢将自己放在心上了。
兼竹看他一脸被哄好的表情,
随后面色木然地让他掰着自己的手指把玩。罢了,木头。
.
由于对外的说辞是怀妄身体不适,况且怀妄的确消耗太大。兼竹在帐篷中待了没一会儿便出去,让他先自行调息。
他刚出帐中,四周的视线也不自觉地移了过来。大概是想问他情况,但又怕有所冒犯。
还是何师兄同他最熟,迟疑了一下便走过来,师弟,仙尊情况如何?
仙尊体力透支,休整一二就好了。
那就好。听闻怀妄没事,何师兄松了口气,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仙尊对你很亲近,刚刚一出洞口就倚着你。
他这话说得有所保留,没同兼竹讲其他人如何猜测两人的关系。
兼竹说,我站得最近,首当其冲。
何师兄哽了一下,首当其冲不是这么用的算了,这不重要。就是,就是我想问你现在对蒹葭苍苍到底
我的心自然从没变过。
兼竹神色坦然,毫不犹豫。何师兄闻言,一颗心落下的同时又生出感动:连仙尊站在面前都无法夺去兼竹目光半分,蒹葭苍苍果然很真!
好样的师弟,师兄支持你!
多谢师兄。兼竹差点被他激动的小拳头挥到下巴,仰了仰头避开,但也不必如此用力。
确定了蒹葭苍苍没有悲剧,何师兄又高高兴兴地转头离开。
他刚走出去一截忽然被薛见晓叫住,后者将他拉到一旁,何道友,本少主有话同你说。
何师兄跟他没什么交集,不由疑惑薛见晓有什么话要说,薛少主请讲。
薛见晓咬了咬下唇,决定为了仙尊和兼竹硬气一次,你不能老拿蒹葭苍苍绑着兼竹,这样会妨碍他追求幸福。
何师兄一愣,闻言有点生气,我没有绑着师弟,是因为师弟说了喜欢苍誉兄,我才支持他们,师弟自己还要看他们的小话本呢。况且你没了解过蒹葭苍苍有多美好,怎么能说守着旧情就不幸福?
我就是知道,他前夫都从未露面过。薛见晓一想到兼竹的前夫就不爽,更何况他一路看着怀妄对兼竹有多好,很难不偏向后者,还不如仙尊陪他的时间长!
何师兄一听这话就懂了,你是站仙尊和师弟的?
对!仙尊可是天下第一人,芝兰玉树,霁月风光,和兼竹多相配。
那苍誉兄和师弟还长相厮守,情根深种呢!
哼,久久不露面,还谈何情根深种?
呵,相识几个月,又哪来般配一说?
两人说着要吵起来,不远处的弟子听见动静已经转头看来。他们暂且压下声音,却谁都也不肯退让都觉得对方根本不懂兼竹的心,就会乱拉郎!
薛见晓咬了咬牙,那不如就赌一把,我押仙尊。
赌就赌。何师兄对蒹葭苍苍信心十足,我押苍誉。
一百上品灵石,就赌兼竹最后和谁在一起!
好
两人很快达成赌约,又看了对方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各自转头离去。
.
算上昨天和今天的半个白天,临远宗弟子已在骆驼岭待了三日半。
洛沉扬按照计划准备组织众弟子离开骆驼岭,去往下一个历练点。
他们在原地收着东西,兼竹和怀妄没什么东西要收,便站在一旁等着。兼竹转头问何师兄,下一个地方在哪儿?
须门关。何师兄见怀妄也看过来,说话就没这么随意了,明后两天须门关内组织了一场青云试,二十八岁以下的青年修士都可参加。规模虽说不大,但也能和同辈人比较一番,大师兄打算带我们去看看。
怀妄点头,也好。
弟子们很快收好,一行人准备出发。
洛沉扬站在队伍前,本是下意识地看向怀妄要开口请后者领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合上了嘴,转头走在队伍前方,出发吧。
他这一小动作并没被其他人注意到。
怀妄和兼竹都不在意站位,两人远远地缀在队伍后面,美其名曰断后。
前方有几名弟子走着走着就假装说话转头看两人一眼。次数多了,兼竹便笑了一声问怀妄,仙尊说他们在看什么?
怀妄移开视线,我哪知道。
他们旁边不近不远地走着薛见晓,薛见晓刚押了一百上品灵石在怀妄身上,这会儿不遗余力地撮合他们,一定是你们站在一块儿画面太美好,让人忍不住多看。
潜台词,就是般配!
兼竹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怀妄也转头看向他。
薛见晓头一次感受到怀妄满是温和的目光。
出了骆驼岭一路向西便是须门关。
须门关虽说靠向西面,但距离那边界处的沼泽还相去甚远,不算危险。
到了人多的城镇,怀妄戴上一顶帷帽遮掩身份。进入须门关,城中百姓熙熙攘攘,一路都是热闹的商铺。
兼竹随一行人走着,饶有兴趣地四处张望。
薛见晓之前来过这地方,同他指了指前面,那边有家珍宝阁,稀奇玩意儿挺多。
他声音不小,前面师门中几人听见纷纷回头,相互议论,珍宝阁?倒是可以淘淘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领头的洛沉扬闻言扫过几人,又越过人群看向队伍后方的兼竹,那就去吧。
哇,大师兄最好了!
多谢大师兄~
在众人欢呼声中,他们穿过这条长街进到了那家珍宝阁中。
珍宝阁大概三层楼高,阁内中空,并未修葺上楼的扶梯。四面墙壁全是珍宝,掌柜坐在案后拿着账本记账。
兼竹随意看了一圈,这里确实有不少新奇的玩意儿,但比起当初沈橘的小店铺,总体上的珍稀程度还是低了些。
他揣着袖子四处晃荡,偶尔看到感兴趣的便凑过去。
怀妄进到阁中没有四下走动,只站在门口维持着天下第一仙尊的高冷姿态。但隔着层帷帽上的面纱,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兼竹移动,在后者每次停顿时,将他感兴趣的物件收入眼中。
临远宗弟子们逛过一圈准备离开。
待他们挨个出了珍宝阁,怀妄这才走上前将刚刚记下了几件东西买下来,收在乾坤袋里。
他动作干脆利落,不消片刻就买好跟了出去。
出了珍宝阁,弟子们还在门口不远处整顿队伍。兼竹站在一边看他走来,近了低声问,你去做什么了?
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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