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妄注意到,停下来伸手裹住他的膝盖,疼?
兼竹见他停下,低声催促,你怎么不投入?
怀妄,
重新晃动起来的躺椅再次撞上了桌角,那石桌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的石料打造,每一次撞击间都如玉石泠泠轻磕。
咚。兼竹的膝盖又抵了一下。
怀妄停下来,看着上面的红痕眉心皱起。顿了片刻,忽而在兼竹的低呼声中穿过腿弯将人抱起。
站起来一瞬,兼竹不由抓紧了他。怀妄将人抵在一旁的桃花树枝干上,腾出一只手垫在身后,哑声道,这样可以吗?
可可以。兼竹又说,不要拘束,打开格局。幻境中化出的怀妄跟个新手一样,一切还得从零开始教起。
怀妄嗯了一声,接着搂紧了他。
兼竹埋在他肩窝里,垂头时一道银白色的光线晃过怀妄眼前。怀妄愣了愣,那条银色的发带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随着动作左右摆动着。
他心头蓦地生出一丝火气,像是一颗种子在掩埋已久之后,终于自紧密的岩缝中破壁
见光刹那,轰然绽开。
原来他也会心生嫉妒,也会想要独占一人。
怀妄伸手抓住那条碍眼的发带,狠狠一拽,扔出老远。银色的发带便躺了在远处的泥土地上。
兼竹若有所感,撑开怀妄的肩,你怎么
呼吸一紧,未尽的话语很快消失在枝叶的摇晃间。
头顶盛大的树冠哗啦作响,夜风拂林,桃花瓣如烟花盛绽,飞落漫天。
.
噼啪,火苗舔舐着烛台。
一声轻响,桌前的怀妄睁开眼。四周是暗红底色的厢房,窗口已透出亮光,黑羊蜷在角落里睡得正香。
残留的感觉还未退却,怀妄耳垂颊边染满了薄红。
他曲指,视线落向床榻上还没醒来的人。
兼竹侧躺在床榻上,正对向外侧怀妄的方向,鬓发微微沾湿,墨发散了一枕,眉心轻蹙着,唇间泄出几丝气音。
怀妄拇指用力抵了一下自己,唤回些神智。
他昨夜在幻境中,不但越界了,最后那瞬还将留在了里面。
怀妄紧紧闭眼,呼出一口浊气。心头热意未减,又涌上了甘甜而酸涩的情绪。
他正欲起身出门走走,榻上的人忽然嗯一声睁开了眼,怀妄就停在了桌前,脚步挪不动了。
兼竹睫毛抖了抖,睁眼时有些没回过神。
清醒前一刻怀妄还搂着他,他自余韵中抬头却看怀妄垂眼定在了原处,像是离了魂。
他叫了声苍誉对面没有反应,他便又去拍拍那俊脸试探地叫了声怀妄,对面还是没有应声。不等他再叫大郎,眼前场景一换便已然出了幻境。
醒了?低哑的声线响起。视线中,一张桌,四把椅,一袭白衣立在桌前。
兼竹清醒,自己回来了。
虽然幻境结束得有点仓促,但好歹有始有终,他撑在榻上坐起身,抬头正对上怀妄的目光。
兼竹怔了怔,感觉那道目光中似乎有什么不同了。他想想又觉得或许是自己还没从幻象中抽身,毕竟上一刻还在同人耳鬓厮磨,多多少少带了点情绪。
想到这里,厚脸皮如兼竹也不由面上微热。
当着怀妄的面在梦里和人酿酿酱酱,还挺羞耻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梦中有没有发出什么不该发出的声音,被人听见。
我兼竹开口,声音略哑,他赶紧清清嗓子,我出去散个步。
怀妄只看着他没应声。他也不在意,只想先独自冷静一下,清空脑子里的废料。
兼竹翻身而起,却在落地一瞬腰酸腿软,膝盖一弯就要跪倒在地面前晃过一片雪白。接着他落入一道怀抱,紧实有力的胳膊自身后环住他,将他提了提。
怀妄低头拥着他,看见他黑发间透出耳廓的粉红,浑身酸软的模样依在自己怀里,他呼吸又乱了几分。兼竹这样,都是因为他。
身体不适?怀妄低声问他。
兼竹哪好意思说是在幻境里彻夜劳作,他撑着怀妄的胳膊直起身来,灵力在体内运转,身上的不适很快消失。
睡麻了。他说。
嗯。怀妄闻言松了手,如往常一般,像是刚刚只不过出于帮忙的心态才扶了一把。
兼竹拿余光偷偷瞥了怀妄一眼,看对方神色未改,他在心底松了口气:昨夜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异常,怀妄应该没发现自己在梦里这样那样
他轻咳一声岔开话题,我们今天有什么计划?
你不是来度假的?兼竹这才想起他们来魔界确实没什么目的,对,我忘了。
他说着又看着角落里的那只罪魁祸首黑羊,后者睡得打鼾,羊毛一卷一卷,完全不知自己昨夜干了什么好事一般。
怀妄顺着他的视线落过去,顿了顿又别开目光。
兼竹还在心底盘算着:是两天一次,还是三天一次?
正想着,外面院中响起说话的动静。谌殊和薛见晓的交谈传进屋里:
阿弥陀佛,他们怎么还没起?
应该是兼竹没起,仙尊又不睡觉。
薛少主不如去把人叫起来。
我不敢,你去。
或者我们端盆肉放在门口,兼竹施主应该自己就起来了。
兼竹,
他抬步过去推门而出,吱呀一声惊动了院里的两人。
两人见他出来,掩下背地里议论的心虚,恍若无事发生地打了个招呼,早。
兼竹的目光深深地扫过他二人,怀妄从屋里走过来站在他身后,院中二人压力陡增。
薛见晓察言观色,看兼竹心情似乎还不错,他稍微大了些胆子问,你怎么起这么晚,是昨夜做什么美梦不想醒?
他本是开玩笑,却再次无意戳破真相。兼竹回想起昨夜的幻境,垂眼微微一笑,确实不想醒。
怀妄袖中的手紧了紧。
兼竹却已走出屋门,同二人聊了起来。
他背对着门口,脑后的那条发带依然牢牢地拴在发间。怀妄目光定了片刻,按下心头的情绪走了过去。
幻境果然是幻境,他于幻境中种种放肆,回到现实里依旧如此。
说话间,兼竹几人已经开始商量今天去哪儿浪。
他们刚出院门就有宫卫在外侯着,域主说等各位起来了就向他汇报,他带各位出去。
兼竹赞叹,乌瞳兄的待客之道确实不错。
宫卫同他笑了笑,随即引着一行人朝浮途殿走去。
几人一路边走边聊,薛见晓本来走在兼竹旁边跟他叽叽喳喳,忽然他视线一转看到了兼竹身侧的怀妄后者的目光一直落在兼竹身上没有移开。
就连薛见晓看了他好半晌,他也没有挪动半分眼神。
兼竹发现薛见晓的注意力跑偏,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侧的怀妄,正好和后者对上眼神。
他微微皱眉:什么情况?我看着你,你看着他,他看着我,这是三角形的稳定性么。
你们在干嘛?兼竹没忍住开口。
薛见晓收回目光,没有啊,没什么。我看仙尊今天气色不错。
是吗?兼竹说着又看了怀妄一眼,怀妄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只垂眼注视着他,神色多了几分专注。就好像眼中除了他以外看不见别的地方。
兼竹愣了一下,拿手在怀妄面前晃了把,视野开阔一点,仙尊。
怀妄,
他轻轻应了一声,又转回头目视前方。待兼竹和薛见晓重新开始说话,怀妄的余光再次飘了过来。
敏锐捕捉的薛见晓,
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只是一夜之间,仙尊对兼竹的占有欲更强了。之前是他们几人同行,他又多有关注,这才能隐隐从一些细节上察觉出来不像现在,仙尊的每一丝神色都好像在无意识地向四周人散发着一个信息:这是本尊的人。
薛见晓不敢问,也不敢说。他转头看了眼谌殊,想知道对方是不是也察觉出来了。这样他还能多个八卦的小伙伴,不然一个人憋着太难受了。
却见谌殊神色慈悲,手持念珠,四下环顾。薛见晓,和尚,你在干什么呢?
贫僧在看这宫中还有什么可以超度的。
他感觉憋得更慌了。
很快就到了乌瞳的浮途殿,大概是有宫卫提前汇报过,乌瞳已经等在了殿前。
一袭红衣轻装,十分休闲。他看着几人挑眉道,走吧,今天带你们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兼竹揣着袖子探头过去,多有意思?
乌瞳刚要开口就看怀妄将兼竹朝自己身边带了带。他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扫过二人,又暗自嗤了一声同兼竹道,和你很相衬,你会喜欢。
兼竹顿悟,看来是绝世美景。
众人,
薛见晓又开始瞄乌瞳。兼竹见他今天眼神总是四处乱窜,胳膊轻轻一撞关切道,眼干眼涩眼疲劳?
没有。薛见晓只是觉得乌瞳这措辞有些微妙,就像是为了兼竹才带他们去的,他想着看了眼怀妄的表情。
然后就看怀妄和乌瞳二人正隔空在对视着。
薛见晓忙移开目光,同谌殊小声逼逼,和尚。
谌殊,?
不如先把这宫中的我给超度了。
谌殊道了声佛号,薛少主,你这心态就很不阳光。
乌瞳所说的地方距离宫殿很远,但他作为魔域域主出行都有专门的车辇。
车辇以金玉红木搭建,内里宽敞可乘十来人,镇魔铃挂满两侧,随风发出叮呤轻响。统领柳越和几十名宫卫随行,他们直接坐着那豪华车辇,转瞬便到了目的地。
一落地,就见四周天空乌红一片。
乌瞳站在巨大的石门前方,蜿蜒的藤蔓盘绕在石柱之上,扎根地底。石门正上方四个大字:沉默之渊。
薛见晓朝谌殊身侧靠了靠,兼竹却并未有防备之心,反而饶有兴趣,你说和我相衬的是什么,无底洞一样的胃口?
乌瞳笑了一声没有解释,抬步走在前面。
沿途进去,一条石路直通深处,四周是怪木巨藤。周围温度渐渐上升,怀妄灵气一动,那灼热的温度又降了下来,让几人维持着舒适的体感。
兼竹夸赞,你真贴心。他说着下意识要靠在怀妄肩头,刚靠过去又反应过来这会儿不是在幻境,便生生停住了。
怀妄在他靠近一瞬身形僵硬,却见兼竹又撤了回去,心头微沉。
换成自己就不行?
乌瞳斜了怀妄一眼,嗤。但他没说别的,只径自走在前面。
到了某处乌瞳停下,抬手凭空开启结界。结界像是上次进入魔界的那道门一般旋然而开,开启一瞬热浪扑面而来,火星迸溅直接在眼睫毛前啪地爆开!
兼竹神色未变,乌瞳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似是欣赏,随后撑起一道防护罩拢在几人周围率先走了进去,只余柳越及一行宫卫守在外面。
众人跟着他没走出多远就到了一处深渊前。
四下里寸草不生,地面凹凸不平,深渊下方翻滚着赤红的岩浆。
就是这个。乌瞳说着抬手,那岩浆翻涌之间如汩汩涌泉,渐渐的自下方浮出一朵九瓣红莲,红莲旋转而上,光影阵阵,莲心跃然一簇明火。
兼竹看不懂,和我相称?
乌瞳,嗯。他还记得那夜在阵法之中,自眼前骤然绽开的一朵青莲。
一路上都未开口的怀妄神色一凝,忽而出声,浮世九莲离火。
乌瞳瞥他,倒是识货。
离火?兼竹闻言便想起苍山寒潭底下似乎也有一簇离火长明。
他上次开启大冒险时还差点变成深海烤鱼,好在怀妄拉了他一把,也不知这两簇离火是不是出自同源。
他看向怀妄,后者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侧眼看来微微颔首。
旁边的乌瞳已经介绍起来,世间共有六簇离火,追根溯源都出自同处,而后分散三界各个角落。浮世九莲生自三途河岸,上古神匠炼兵,多用离火熔铸。
兼竹听懂了,用来铸神兵利剑的?
他腰侧剑鞘突然一阵嗡鸣,像是在回应他所言。兼竹便抬手拔出剑鞘,阿笋,铸造你的是什么火,你可认得下方这离火?
随着时间推移,深渊底部离火的热度涌了上来。剑鞘持续嗡鸣,似感受到下炽热的温度,开始产生反应。
兼竹笑了一声,莫不是被火烤怕了。他说着不再折腾自家剑鞘,反手要插回腰间。
然而还未将剑鞘插稳,他指尖猛地一颤。
哐啷,剑鞘落在他脚下。
兼竹嗯一声皱眉,识海深处忽而又浮现出上次在寒潭底下乍现的那枚烙印。
兼竹!在薛见晓的惊呼声中,乌瞳陡然色变,伸手想要扶住兼竹的胳膊。
然而另一人比他更快。
怀妄在剑鞘落地的一瞬便长臂一揽,将兼竹笼入怀中。澎湃的灵力自他背心注入,缓解着他神识中混乱的暴.动。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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