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从锌哎了一声,连车斗都来不及进,快速将一身衣物扒下扔进里面,变成大雁直接张开翅膀盘旋着飞上去。
夏霍渠一头钻进驾驶舱,将背包背到前面,拿出钥匙发动卡车。
卡车轰一下往粮仓那边开。
这里的路太不好走了,卡车开得歪歪扭扭,廖全楠和丛涟在车后斗不得不用尽全身力气固定在车斗里晃来晃去的零件。
很快,卡车开到了粮仓附近。
夏霍渠将胸前的背包小心放到驾驶座上,边脱T恤边飞快道:我用兽形,你们用人形,帮忙辅助一下。
是!
夏霍渠话音落下,已经变成了巨狼。
廖全楠和丛涟拿上绳子和箩筐猱身而上。
两人三两下跑到粮仓边,白狼已一爪将粮仓盖子上的石头扫了下去,掀开了粮仓盖子。
两人毫不犹豫地带着箩筐跳入粮仓里,飞快往箩筐里装粮食。
白狼则叼着捆好绳子的箩筐到车斗,一倒一掀,将粮食倒在车斗里,又叼着箩筐回来。
两人一狼合作默契,五分钟时间不到,便将整个粮仓搬空了。
车斗后面装了差不多半米高的金灿灿的粮食。
廖全楠和丛涟累得精疲力竭,爬到车斗里用力喘息。
稻谷上微小的稻芒附在他们皮肤上,让他们皮肤起了一层泥,汗水流过,带来又痛又痒的触觉。
巨狼也在喘,他毫不犹豫地奔到驾驶座前,迅速变回人形,套上裤衩,往驾驶座上一坐,发动卡车开往山脚。
卡车重了不少,里面的仪器反而不再被摔得咣当作响,大家都松了口气。
天空越来越黄了,已经完全看不见夕阳。
夏霍渠一脚油门直接飙到山脚下,朝上空的罗从锌吼了一声,照看我弟!
嘎大雁严肃应了。
夏霍渠立即变成狼形,往山上狂奔。
廖全楠和丛涟抓着绳子,紧跟其后。
两人一狼到了山上,燕昔年和巴牛在紧张拆卸最后的制动装置,其他零件放在一边。
看到巨狼,燕昔年不易察觉地松口气,就剩最后一点。
巨狼冲他一点头,没有寒暄,让廖全楠和丛涟过来往他背上绑上零件,立即狂奔下山。
来来回回运了好几趟,巨狼背上隐隐见了血迹。
燕昔年和巴牛这边的制动装置也终于拆好了。
燕昔年不顾疲惫,变成巨虎背上零件往山下赶。
所有零件和稻谷的重量加起来不算太重,巴牛上了驾驶座看了一下,吼道:快快快,变回人形,我们回基地。
大家半丝废话都没有,往车斗一跳,摊着在车斗里,随着卡车的摇晃而东倒西歪。
在上车前,夏霍渠已经将副驾驶座的他弟拎回来了。
他弟还是猫形,蜷缩在背包,整只猫紧紧团成一团,仿佛晕了过去。
他手下动作很轻而飞快地检查了一遍,猫呼吸略有些急促,心跳还算平稳,只是爪垫温度略高。
夏霍渠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烧着了,一种没法形容的焦躁始终萦绕着他。
燕昔年喘着粗气凑过来轻轻抓了抓猫脑袋,怎么大了这么多?
我让他试试变回人形,他就变那么大。夏霍渠注意力转开了些,深深呼出一口气,等回到基地我找欧医生给他看看。
夏霍渠就没见过哪个兽化者,兽化之后还能突然变大。
燕昔年疲惫地挨着他,人类能兽化总共也没多少日子,小浓这种情况未必是坏事,先别太担心。
夏霍渠勉强压抑住心中的焦躁,嗯。
卡车一直往前开。
为了避免突如其来的大地震和大地震导致的山体滑坡,巴牛特地绕了一下路,没走来时的路。
他们来时沿着山开,还曾经过路边是悬崖的地段,现在绝不能走那些地方。
这一绕路,就绕得远了一些。
车上放了一些压缩干粮,大家没食欲,晚上草草对付了一顿。
太阳早已下山,外面天却没黑,一直是那种仿佛沙尘暴来临一样的土黄色。
大家提心吊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外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霍渠腿上的猫忽然哼唧起来,喵?喵呜
小浓?夏霍渠焦急地低头,哪里不舒服?
喵嗷猫踉踉跄跄地从他腿上跑下来,叼着他写日记的纸笔,潦草划下一个字:震。
他写到一半的时候,他哥就认出来了。
是地震的震字。
夏霍渠吼道:快!小浓说要地震!停车做好准备!
巴牛反应飞快,几乎在他话出口的一瞬间,将车开到离他们最近的一片开阔荒地,吱一声急刹停车。
车还没停稳,外面突然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整一辆车也震动起来。
泥土下面仿佛有东西一般,将他们的车顶得上下晃动,很快,上下晃动变成了左右晃动。
这个晃动幅度之大,所有人都不得不死死抓住车斗,尽力避开零件,以免受伤。
燕昔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死抓住夏霍渠的胳膊,脊背弓起来,将他护在身侧。
夏霍渠则拼命将猫护在怀里。
众人耳朵嗡嗡作响,在剧烈的晃动中,仿佛思维都停滞了。
第35章 雨夜
夏露浓第一次真正直面地震。
他直到今天才知道,地震中的物体原来会被左右摇晃而不只是上下摇晃。
卡车在地上剧烈摇晃着,车内的稻谷和金属零件被晃得到处都是,零件间相撞发出咚咚响声。
夏露浓猫脸上满是惊恐,他感觉他就是大风中的枝头的枯叶,随时有坠落的危险。
他哥死死抱着他,还注意控制力道没压到他。
兄弟俩缩在一起,共同抵御这仿佛没有尽头的摇晃。
夏露浓他爪尖拼命勾住他哥的衣服,一双翠色眼睛瞪得非常大。
他缩在他哥怀里,浑身长毛全炸了起来,尾巴都快僵直了,脸上表情非常惊恐。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对面的罗从锌咬着牙,从脸上表情来看,似乎快哭了。
在这种剧烈的震动下,所有人仿佛都失去了时间观念。
大家认命地等待,表情惊恐又扭曲。
空气中无形的压力传过来,夏露浓感觉嘴里有血腥味,他哥怀里也有血腥味。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像是炸了个响雷,又像是山峰滑下来,轰然撞上地面。
夏露浓耳朵特别好使,除了这些,他还听见各种动物拔足狂奔的声音。
野猪、野牛、野羊、野马、野狗变异的野兽们似乎汇成了一股洪流,轰隆隆从远方滚过去,洪流中还夹杂着各种凄厉的兽吼。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各种动静才慢慢停歇。
车不摇晃了,外面的轰隆声也停歇了,转而变得无比寂静。
野外标配的虫鸣鸟叫彻底消失了,寂静得令人心慌。
嘶罗从锌手脚并用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摸到车壁,探头往外看。
巴牛的声音从驾驶室内虚弱传来,大家没事吧?
燕昔年目光一一扫过自己的队员,张口嘶哑地回答道:没什么大事,你呢?
他松开夏霍渠,手因为握着他的胳膊握得太久又刻意控制力道,已经僵直了。
巴牛的声音放松了些,喘息道:我也还行。
车斗内有稻谷作为缓冲,人没怎么受伤,拆下来的零件也还行,几人在微弱的光线下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别大的损坏。
众人往车斗外探头看去。
外面天空那层不详的昏黄光芒几乎已经全部褪去,只剩一点灰黄的底子。
灰黄色的夜幕下,山峰静静矗立在那里,黑黢黢的,让人恐惧。
巴牛灰头土脸地从驾驶室内翻滚下来,踉跄着走到后斗边上撑住,喉结滚动着呼出滚烫的气息,太危险了,我们要不要在这里修整一下,等天亮了再赶路?
喵呜!夏露浓出声打断他,嘶哑的喵叫声中充满着焦躁。
夏霍渠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手从他毛茸茸的脑袋摸到尾巴,伤到了?
夏露浓摇头用爪子拍了拍他哥,不等其他人回话,又叫了一声,喵呜!
催促意味十分明显。
燕昔年马上问:小浓你觉得这里不安全?
喵!猫点着脑袋,眼里满是不安,伸爪一直扒拉他哥的手。
巴牛用力抹了下脸,这里不安全,别的地方也未必安全,那么多山,那么多树,地上说不定还有断层,遇上哪个,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危险,可这里也危险。夏霍渠表情凝重道,我相信小浓的预感,打开车灯开慢点,绕个路,总比留在这里要好。
燕昔年目光扫过其余人。
丛涟还是淡淡的表情,廖全楠在等燕昔年决定,罗从锌则两眼发直,似乎被吓傻了。
燕昔年收回目光,拍拍巴牛的肩膀,我赞同霍渠的看法,现在这种时候,直觉比逻辑更重要一些,我们开慢点,多观察观察,不会有问题。
丛涟三个都不反对离开。
巴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好同意,行吧,是好是歹我们一起闯。
巴牛认命地要去开车,燕昔年拦下他,接下来的路我亲自开。
夏霍渠道:我在旁边给你指路。
燕昔年和夏霍渠身手最好,在这种危险的时候,交给他的确要放心许多。
巴牛将车钥匙给他,浑身的气像是泄了,慢慢爬上后斗。
几人精疲力尽,茫然无神地看着外面。
夏露浓被他哥抱到副驾驶座上,在他哥腿上瘫成一张猫饼,茫然看着外面颜色不纯的夜。
他脑袋一抽一抽,一直在痛,身上也到处都不舒服,这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卡车缓缓开出去,所有人都没心情说话。
夏露浓耳朵尖,他听见车斗内响起一个细微的抽泣声。
好像是罗从锌的声音。
夏霍渠低低一叹,也不知道现在基地里怎么样了?
燕昔年专注地看着车灯照出来的路,小心开着车绕过一个又一个障碍物,经历过那么多次地震,大家都有经验,还有欧医生在,不会有事。
但愿。
啪嗒
他们说话的时候,一朵雨花绽放在玻璃上,水点四溅,溅出好大一片痕迹。
燕昔年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预警。
雨点接二连三砸在玻璃上,啪嗒声连成一片,噼噼啪啪响起来,倾盆大雨转眼笼罩了这一片天地。
好在车斗上面有遮雨棚,可以暂时避一避这雨,大家不至于淋成落汤鸡。
雨腥味随风灌入车内。
凉凉的风让夏露浓舒适了些,他病恹恹地瘫在他哥腿上,翠色的眼睛无神望着车外。
车外白茫茫一片,哪怕开了车灯,也看不清三米之外的东西了。
大雨滂沱中,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车还没有完全开出山区,哪怕两边的山只是小山坡,不陡峭,离路面也比较远,还是有滑坡的危险。
尤其刚地震完,山体正是脆弱的时候。
燕昔年双手抓着方向盘,沉稳而缓慢地往前开去,压根不敢停下。
车窗被严严实实关上了,夏露浓似乎陷入了深眠之中,没有半点反应。
燕昔年心中松口气,这小家伙直觉太灵了,要是刚刚他没提醒,那么他们现在将会被困在山谷里。
才刚地震完,又下大雨,山里形成堰塞湖的可能性非常大,留在山谷里,他们随时可能面临山顶滑坡和泥石流。
车开得很慢。
在这种时候,燕昔年已经顾不上心疼石油了,远光灯一直开着,试图获得最好的视野。
喵?瘫在夏霍渠膝盖上的夏露浓耳尖忽然抖了抖,翻身坐起来,眼睛专注地看着外面,似乎在看什么。
燕昔年心中一凛,小浓又发现了什么?
他们在不用兽形的情况下,视力远没有夏露浓好,就算用了兽形,也未必比得上他的直觉加成。
燕昔年本能地感觉到前面出了什么事。
夏露浓猫脸上满是疑惑,甚至有些惊恐。
他没法说话,只能示意两位兄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看见。
夏霍渠快速翻出纸笔,放在他爪下,怎么了?
夏露浓看他哥一眼,叼着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两个字和一个问号:有人?
车灯的光有一部分照进了驾驶室,夏霍渠顺着他弟写出来的字轻声念道:有人问号?
话音一落,夏霍渠和燕昔年迅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心惊。
夏露浓在这种情况下写这两个字,简直写下了个恐怖故事。
饶是两人胆大,都有些吃不消。
夏露浓眼睛里依旧疑惑,他叼着笔,眼睛透过挡风玻璃,想了想,又在有和人下面加了一个鸟字。
有鸟人?夏霍渠念出来后很快反应过来,小浓你是指天上有鸟兽人?!
夏露浓叼着笔点头。
他见过罗从锌变的大雁,直觉天空上飞着的应该是鸟兽人而不是变异鸟。
只是那群鸟兽人好像个头很大。
燕昔年没想到居然会是鸟兽人。
如果是鸟兽人,顶着大风大雨还迁徙,那么他们肯定遇到了什么危险。
在这情况不明的黑夜里,他们也迫切需要弄明白,除了地震外,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
思绪转过数道弯,燕昔年毫不犹豫地按下喇叭,试图吸引天空中鸟兽人的注意力。
大卡车的喇叭声非常嘹亮,哪怕外面是瓢泼大雨,也传出了很远。
夏露浓歪着脑袋趴在他哥膝盖上,专注地听着前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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