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一只刚破壳而出的小鸟,瘦小,娇气,轻易就能捏死在掌中。
原来这位喜欢这样的。
他感慨之余又为小姑娘有点儿惋惜。
有些事看起来很好,但不一定是真的好。
“好好开车。”
男人并没有抬头,温和平静的语调仿佛善意的提醒,但肖康瞬间寒毛直立,立刻收回目光,稳稳扶住方向盘,答了一句:“是。”
林知安头靠着苏佋的肩膀,左手紧紧抓着他的领口,原本平整得一丝不苟的衣面变得皱皱巴巴的,和男人优雅矜贵的气质突兀又和谐的融为一体。
苏佋低头看着那只小手,轻轻地握上去,唇角一弯,似乎对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有些新奇。
他观察了一会儿,拇指用了点力,把她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掰开,丢下去,然后看她的反应。
结果小姑娘轻车驾熟地找回来,捏住。
他眯了眯眼,又丢了一次。
结果没过一秒钟,又抓了回来。
来回几轮,丝毫不差。
苏佋垂眸盯着她的睡颜轻笑了一声,“睡着了胆子倒是变大了。”
旁边的医生看到此情此景有些无言,也不敢露出什么反应,眼观鼻鼻观心地配药。
林知安睡得很香,鼻翼缓慢而有节奏地翕动着,像是蝴蝶扑扇的翅膀。
苏佋感觉脖颈里的动脉被她的呼吸熏得一跳一跳,兴奋地直往胸口方向涌。
从小到大,苏佋很少对什么东西付出感情。
他觉得爱这件事太蠢了,既没有快感,也无乐趣,完全没有意义,还不如控制,控制那些他想要的东西,那样美丽就是永远的,永远属于他的。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林知安的脸颊,像是欣赏一件漂亮的工艺品,从她秀气挺翘的鼻梁,到尖尖的下巴,眼底浮现出一丝病态的阴翳。
车子经过减速带时轻微摆动了一下。
林知安的唇就这么碰到了苏佋的下颌。
短暂的,湿.濡的。
一触即离。
苏佋停下来,目光沉静地停留在她有些青紫的脖子上,嗓音轻得仿佛呢喃耳语:“知安以后乖一点,就呆在我身边,别再乱跑了好不好?”
“外面这么危险。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可能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把他们杀.了呢。”
旁边的医生听见这个话,手一抖,棉签掉到椅子上,滚了几圈。
苏佋扫了他一眼,散漫地靠着椅背轻笑:“脏了就别要了。”
医生慌忙点点头,咽了咽口水捡起来,紧张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肖康恭敬谨慎地开口:“霍总,您觉得那一家人应该怎么处理?”
以前他给苏佋处理的都是商业上的事,牵扯到他感情生活的还是头一桩,瞬间拿捏不准分寸。
“我教你的你都还给我了?”
苏佋低头把玩着林知安的头发,皮圈被他拆下来了,修长的五指弓起一个骨节分明的弧度,像抚摸小宠物一样摸着她的头,语气温和。
“也不是,”肖康有点为难,声音小了几分,“我以为林小姐的事会不同。”
苏佋闻言笑了笑:“我当年没有看错你,你确实很聪明。”
“所以……”
肖康偷偷地瞥了一眼后视镜。
苏佋垂下眼,薄唇抿出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嗓音低缓,“既然他们家那么想要孙子,那就让他们绝后好了。”
明明车里的窗户都关得死死的,肖康却感觉哪里漏了冷风,令人骨里生寒。
“救……救……我……”
从空气中钻出来的软糯哭腔弱小又可怜,叫得人心尖一塌。
肖康沉默了很久忽然觉得。
霍总做的是对的。
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翕水镇。
肖康环顾四周,很难想象印象中矜贵不染凡尘的霍总居然能屈居这样的小地方。
先前他来送手机和资料的时候是在外面见的。
林知安还在睡,苏佋抱她出来的时候肖康本想搭把手,但什么都还没做,一对上苏佋幽静的黑眸瞬间不敢再动。
苏佋:“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找你。”
肖康恭敬地弯了弯腰,“好的霍总。”
两人离开后,一直沉默着没说一句话的医生忽然双腿一软,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靠在车座上。
肖康看着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人也是运气不好。
平时霍总还是很温柔的。
……起码看起来是温柔的。
*
回到床上林知安反而睡得不安稳。
她做梦梦到自己在树林里跑,脚下全是碎玻璃。
林子里有月亮,但月亮是黑的。
跑着跑着树也变黑了,天空全是血。
和白天她打伤的那个人一样。
有只野兽在追她,不是狼也不是虎,但有丑陋的獠牙,垂着口水。
五官全拧在一起像是要把她撕碎。
她快跑不动了。
想喊救命。
可是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声带像被什么剜掉了。
窒息感几乎要将她溺闭。
但很快,画面一转,眼前出现了一片白色的海洋,波光是金色的,好像黄昏的润泽。
她手一伸,自己也不知道抓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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