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道模糊的脚步声自天际传来。
萧倚鹤意识到可能是有人回来了,转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眸色一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躲进这里的,但我不会让你醒来,你就在此长眠罢!
退出朝惜之灵海,萧倚鹤额上渗出冷汗,力气也被抽净。
正是心神不宁,肩膀陡然被人握住,他下意识反手一推,看见是薛玄微的脸,才慢慢落下手臂,长吁了一口气,抢在薛玄微前面张嘴:重九跟你说什么了?
薛玄微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道:他说惜之有些不对劲。除却宁无致那一击,他魂魄上还有别的伤。
萧倚鹤有点心虚,哦了一下,转头四处瞥了瞥。
薛玄微见他如此平静,又想他刚才惊慌失措的模样,顿了顿:你不问我,当年是从哪里发现的朝惜之?
萧倚鹤心不在焉:哪里?
青州。薛玄微说,剑神山宗师功败身死,身首分离之处。你可听说过此事?
萧倚鹤嘴角抿成一线,眼珠骨碌碌转了转明知故问,师尊的头颅还是自己亲手割的。怎么,当年就为此事追了他十几座城,难道时至今日还记恨这件事,要算账不成?
没听说过。他不高兴,绕过薛玄微,向外走去。
薛玄微锲而不舍道:我找到他时,他身上有你的气息。我不敢错过一丝半缕的线索,就将他带回了太初山。
萧倚鹤心里暗暗感慨,小东西鼻子真灵,这都能闻得出来,那冰柱锁链就是自己半颗灵元化成的。闻言面上无辜,只盼他能赶快将此事揭过,别再追问下去。
薛玄微却不如他意,抬步上前:当年师尊的事,究竟
听他张口师尊闭口师尊,萧倚鹤迎上他的视线,拿不准他对师尊究竟还有几分崇仰在,实在不想破坏师尊在他心中高洁神圣的形象,可又想不出其他可以搪塞的说辞,闷了一会,索性直接道:我不想说。
薛玄微沉默许久,点头:好。
萧倚鹤愣了下,这么简单就能糊弄过去?
薛玄微拉开门:天色不早了,惜之这有人看护,早些回去睡罢。
萧倚鹤被他牵着往自己的客舍走,他盯着对方看了一路,实在憋不住,问道:你生气了?
薛玄微:没有。
想了想,萧倚鹤还是稍加解释了一下:我没有想好怎么说。
薛玄微:嗯,没关系。
他反应如此淡然,萧倚鹤莫名更烦躁了,不由停下了脚步,三蹭两磨地不愿进屋。
你究竟要如何?
薛玄微心里十分无奈,看他皱着眉头,又不知该如何让他相信自己并没有生气,便将他拉过来亲在了唇上,末了轻轻在唇缝里一蹭,你不愿意说,自然有你的理由。今后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想。
萧倚鹤终于缓了脸色,门口却突然响起几声勒令喊声,约莫是站住哪里跑之类。
白家园子今夜可真热闹,是一点也不让人消停。
薛玄微见一伙人紧赶慢赶地追逐着一个人影,正好在客舍门前将人擒住了,那人样貌年轻,但道服胸前却污了一大片血迹,被人摁在地上一通嚎啕。
放开我!我不知道!不是我的做的!
薛玄微询问:发生何事?
一身着内门练服的执事弟子上前,稍喘了几口答道:回薛宗主,此人杀害了同舍弟子,意欲潜逃,我们正将他捉拿去刑问堂。
地上弟子一听刑问堂,当即脸色煞白,那可是有进无出的地方,哭嚷叫道:我没有杀人!我不知道他怎么死的!
执事弟子斥道:你一身血迹,有何可抵赖!
那杀人的弟子抵死不肯承认,非要说是邻舍那人早就看他不惯,要嫁祸与他,两厢争吵不休,围观的弟子也越来越多。不多时,江翦就得知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住嘴!薛宗主门前深夜喧哗,成何体统?!
萧倚鹤打量了江翦一眼,见他眼下疲惫之态浓重,一副心力交瘁的神色,一时也替他可怜起来。白家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竟全靠他一个外人支撑。
反倒是正统继承人重九脱了重担,不见身影。
一刻钟后,当事的几人便都齐聚一堂。
江翦坐在堂侧,留着堂首主位给薛宗主和重九,然而薛玄微只是跟着萧倚鹤来看热闹,不愿上座,重九更是三请不至。江翦以指揉眉,不再等了,心累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名邻舍弟子站出来,道:江师兄,白日里许多人亲眼所见,他俩午膳时在馔所起了口角,依稀是周师弟嘲笑了他家境寒酸,两人还差点打起来,后来被人劝住了才罢休。我们原以为同门吵嘴是常有的事,过两天也就没事了,没想到入夜他就将人给杀了!
凶手猛地摇头:我没有!我
江翦看向一旁的执事弟子,询问事由经过。
执事弟子回答:郑师弟听到打斗动静,推门而入时,亲眼见他掐着周师弟脖子,将匕首从胸口拔出,手里还攥着周师弟的琉璃宝簪!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我不是,我不知道江师兄!我真的不知道!我正睡觉,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执事弟子反问:那你手握凶器,满手鲜血,该当如何解释?!
犯案弟子眼睛一红,却说不出个道理来:我,我我不知道,我根本没想过杀人我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两名弟子将尸首抬了上来,江翦走下去掀开白布看了看,颈间一道指掐的青印,左胸利落一刀,身上也有多处挣扎痕迹,确实与那邻舍弟子所言一致。
如此看来,确实铁证如山。
有围观弟子小声议论:高师兄往日最是和善亲切,见了蚂蚁蝼蛄都要绕着走不忍践踏,我谷外小妹病重时,还是高师兄将省吃俭用一月的俸钱借我解急没想到他竟会杀人。
你这么说,周师兄平常对我们也不差啊!你怎知他们两个往日的平和不是装出来的?也许他俩私下早就
嘘,小声点。这或许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犯案弟子不服,眼看这样下去他就要背上污名,仰头道:我没有杀人,请江师兄剖魂问冤!
江翦一愣:你要剖魂问冤?
剖魂问冤便是将生人魂魄请出躯壳,一问究竟,魂魄所答做不了假,但是施术之人稍有不慎,离体之魂就可能有所损伤,因此此法一惯是用在严刑拷问,不问生死。
那弟子颇有气性,咬了咬牙:我若是就此认罪,也难逃一死我愿自证清白!
一旁看热闹的萧倚鹤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开了口:唉,为何你们连剖魂问冤都会,却不会登鬼录的召灵问鬼?
江翦面露愧色。
长阳门向来不涉鬼道,剖魂问冤术还是先辈机缘巧合下习得的,更不提其他。
算了算了。萧倚鹤跳下扶椅,又先一步将不放心的薛玄微按回了座位,便在掌心画了符篆,拍向尸体额首,如同当初在黛川城中所作一样,令道,冤者出!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的死尸。
堂中一片寂静。
萧倚鹤:
他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又一次喝令:出来!
小东西,还治不了你了。萧倚鹤卷起袖子,又再叠画一符,还未拍上,忽地肩膀被人从后一攥,他仰头向后跌去正要生气,倏地自尸首中冲出一道黑煞,啸叫着四处撕咬,险险擦过面庞。
薛玄微将他往身后一拨,抽剑一挥,煞气被一劈两半,在梁上旋绕片刻渐渐消散。
怎、怎么回事!众弟子一惊一乍,都还没回过神来。
萧倚鹤凝起神色:此人新死,躯壳里却是空的?
薛玄微点头:魂魄早已不在了。
萧倚鹤猛地反应过来,闪电般冲向那名犯案弟子,一掌将他摁向地面,并指点上,一道灵力顷刻钻进那犯案弟子的眉心,又在体内凝成数线细丝,从头颈蔓延向四肢。
弟子在萧倚鹤掌下浑身抽搐,双瞳怒睁,口中发出野兽般的痛苦低吼。
江翦也觉察出问题来,旋首问询堂下弟子:今日午食过后,还有谁曾见过他们二人?
众弟子已被这变故惊得魂飞魄散,纷纷摇头,噤若寒蝉。
萧倚鹤将右臂缓缓抬起,众人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一根黑泥似的东西被玉洁纤细的灵线纠缠困缚着,从高师兄的头颅中抽了出来,那黑气似生了鼻子眼睛般乱叫,一出来就蠕动扭曲着,想要挣脱开去。
众人连忙退后三尺,惊恐地道:这是什么?
玄微!
萧倚鹤猛地一拔,将黑气连根抽出,刹那寸心不昧剑光闪至,配合天衣无缝。
地上高师兄已经失去意识,瘫软过去。
江翦问:薛宗主,小道长,这究竟是何物?
薛玄微将剑归鞘:是种下的恶念,它催生着人的负面情绪,因此这两名弟子平素温和,今天却一反常态发生口角争斗。以至于这周姓弟子死后,体内形成了一抹煞气未散。
可是魂魄为何不在尸首内?
萧倚鹤没有想通,自到了杏林城,好像很多事情都奇奇怪怪的。
看了一圈,他猛地一拍脑门,想起个同样很不对劲的人来:朝闻道!
第66章 引路石碑 道道道长们刚才那声,是
朝闻道性子温软, 平常连大声说话都很少,脾气好得跟从来不会生气似的。自打进了杏林城,他那气性就嗖嗖猛涨, 他不是那种会令人担心的性格,更不提因为一件被划破的衣裳而气得离家出走。
萧倚鹤立刻往外去,迎头撞上急匆匆过来的南荣恪。
四处都找了,根本没人瞧见闻道。这园子就这么大,他能去哪啊?
萧倚鹤道:别急, 许是去了一般人想不到的地方。
南荣恪怎么能不急,方才过来的路上还听说有弟子杀人:什么叫想不到的地方?一般人都想不到,他初来乍到, 怎么能想到?
萧倚鹤看向江翦:江师兄。
江翦犹疑了一会儿,想及一个地方:鬼雾谷?
南荣恪一听这名字如此瘆人,不觉心中大骇。
江翦忙道:南荣道友别急,鬼雾谷听起来虽可怖, 实则只是后谷深处的白家祠堂,里面是几百年来白氏先祖的坟茔。只是因为经年大雾弥漫,路径崎岖, 为恐吓外门弟子勿要轻易闯入惊扰先人, 才借名鬼雾谷。
萧倚鹤问:这鬼雾谷你最近可有进去过?知道里面是何情形?
江翦摇头:白氏祠堂, 自然只有白家人可进,我只在少时陪着二公子祭拜时在谷外等候, 从未涉足过。只听二公子说,里面设有迷阵,非白家血脉闯入则极易迷失,而被困在其中。
南荣恪等不住,已撒腿奔去:我去叫重九!
一刻钟后, 重九脸色发白、脚步虚浮地被南荣恪强扯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路小跑的虚云。
南荣恪拽得急,重九踉跄着好几次险些以头抢地,心疼得虚云直道:南荣施主,慢一点,慢一点!
萧倚鹤见着他不仅能跑会跳自己看路,还能说话了,大为吃惊。
跑到跟前,虚云一把扶住重九,袖口落下,露出了他手腕上一连数圈红线,也是隐在皮肉之下的,凝着灵力。虽与萧倚鹤生在耳垂的红痣形状不同,但可见是同一种术法。
薛宗主的至尊点脉秘法。
于是转念明白过来,立刻欣喜地扭头去看薛玄微。他时至今日也不知这术法是灵脉共享,也不知剥脉之苦,只当重九功力不济,施个术就虚弱成这样,比之薛宗主还是差了一些,不是很行。
薛玄微拧着眉头看重九,也没料想他竟一口气剥这么多灵脉给虚云,此时他还能下地走路,已称得上心志坚强,足够让人刮目相看。
重九则眼观鼻鼻观心,伸出食指在嘴前一比,笑了笑,央求薛宗主不要将这事说出去。
两人心中各有九九,都是瞒着人的,当着萧倚鹤和虚云的面,自然谁都不会戳破。
薛玄微将视线移开:走罢。
虚云见拦不住重九,只好扶着他在前引路。
一进入鬼雾谷,果然雾重烟浓,林中小径崎岖弯折,变幻莫测,若非有重九接引,真是连门儿都摸不着。有弟子稍微落后几步,就差点被迷阵苦扰,扎进荆棘丛中。
众人往内穿行一段,渐渐觉出异样来,随行皆拔出剑护卫左右。
因这林中并非只有鬼雾,还多了几分淡淡萦绕的煞气。
越往里进,煞气越浓,几乎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重九这会儿本就虚弱,此时更觉窒闷,他走在前方忽地一停,沉思良久未再前行,而是咦了一声,低头看去。
南荣恪一路警惕,见他弯着腰不知在找什么,忙跟着一起扒拉着草丛:怎么了?
重九道:这里原本有一块引路碑。
扒拉这半天,除了虫蚁,南荣恪什么都没看见:引路碑?
重九点头,解释说:鬼雾谷中有三十二块引路碑,所谓迷阵,一是雾中有迷惑之功,二就是这些石碑当中的咒法所效,使得林木每隔一段时间便变幻一次位置。我就是通过辨认碑上咒纹来寻路。可是此处的引路碑却不见了。
众人都是第一次进鬼雾谷,一路上还真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小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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