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中又突然闪过一丝奇怪的旖旎,耳根骤然红了。
还未压下这莫名的心绪,突然手腕一疼,天旋地转,书册簌簌地落了一地,他倒吸一口气,被薛玄微抵在杏树下,后背隔着两层薄薄衣衫,摩在粗糙的树柱上。
他微微仰头,看到薛玄微眸中的自己,愣了一愣。
自醒后,他未揽镜自照过,是第一次从近在咫尺的一双瞳眸中,看见自己如今的模样这是我,是沈清许吗?
不等他想明白,竹息更浓了,他一只手被人擒起,上半身几乎贴进对方怀里,望着与自己近不过两寸的薛玄微,听着他的鼻息,头脑嗡嗡然的,愈加不大清楚了。
攥着他的力气并不大,但过了好一会,他愣是没想起挣开对方,只是呆呆地靠着树干看他。
你我不过认识两日,你就任我拉来扯去,不做反抗。薛玄微一出声,气息更是扑在他脸上,换个旁人,你也这样么?
沈清许面上淡,实则耳后领子里都红成了一片,耐不住他如此近地说话,正要闭眼,听他这么说,立刻遭了侮辱般反驳:怎么会?
薛玄微向树后瞥了一眼,那蜃妖沈璟正背对着院门,撅着屁股栽花,还未发觉他的清许哥哥正被人扣在树下轻薄,不禁嗤了一声,又往前逼近一寸,几乎到了一张嘴,便能含住对方唇珠的地步。
那你与那蜃沈璟,相识多载,也能如此?
沈清许眼神更诧异:荒唐!
闻他此言,薛玄微略松手劲,却未丢开,转而轻轻地在他腕心揉了揉:与旁人不行,与沈璟也不行,为何偏只让我轻薄?
什么轻薄。他因为这个词语而更加窘迫,眼神游移。
薛玄微不饶:嗯?
沈清许迷迷糊糊地说:你不一样
还未继续追问,便听他被逼急了般说道:别问了,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但是他没有受限的那只手,抬起来抓了抓自己的衣襟,面上流露出一种道不明的深意,不一样的,我心里能感受到。
薛玄微眸底一颤,心中陡然窜出一股诧异,本只是将他扣住激一下,或许能逼得他想起一些来,如此这般,倒叫他不舍得松手了。
这是他做萧倚鹤时从来没有吐露过的,沈清许这老实书生的忆灵竟还有如此影响。
薛玄微吐了口气,想听更多:我不一样?
沈清许不说话。
薛玄微道:你将我当做什么?
他没有答,抿了抿唇,面皮底下却浮出一抹诡异的薄红。再问,他便扭开头,不管薛玄微如何言语相激,都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了。
薛玄微有些躁郁。
然而那边沈璟突然唤了两声,沈清许趁机挣脱,捡了几本书跑回了院子,装作刚刚拾回被风卷走的纸面的模样,匆匆坐回凳子上,继续晒书。
沈璟又跟他炫耀了什么花花草草的,他也没听清,随口嗯了几声。
一抬眼,是跟回来的薛玄微,将他落下的两本书递回来。
他接过,心不在焉地翻了两页,突然一僵,立时将书严严实实阖上:你!
正是此前萧倚鹤在学府中熬夜绘制的春宫其一,只是当下他记不得了。
薛玄微看了他两眼,心情竟大好,连对沈璟都莫名顺眼了几分,低声道: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璟抱着花盆,见他俩交头接耳,非要挤进去:说什么?我也要听。
薛玄微收回视线:与你无关。
沈璟:
如今的萧倚鹤,仍被沈清许的忆灵影响,行为性格大有变化,见了这浑书,第一个念头是赶紧扔了,还未实施,又怕被沈璟或者别的什么人捡走,鬼使神差地就掖进了衣襟里。
直到了晚上,要解衣睡觉时,才想起这本薄薄的册子,当即就摸来蜡烛,要付之一炬。
火苗舔上之前,他又忍不住掀开瞄了一眼,却恰好翻到了极后面的某页,匆匆一瞥,心神大骇,啪的一声给阖上了。定了定神,对自己道,一定是看错了,再掀开确认一遍。
啪又是一声。
没看错,画上确实是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还生着粗壮的尾巴,缠着另一个的腰。
而且,而且
他晕晕然地把册子往烛火上送,脑子里禁不住一直回想那副画。
薛玄微与沈璟在门外撕扯了一架,尚未恢复元气的沈璟又一次被不要命动用禁术的薛玄微摁着脑袋打,失去了陪他清许哥哥睡觉的机会,待薛玄微进到内室时,正见那火苗已经舔上了他的手指尖。
蜃梦中的东西都是蜃力所化,烛火是,册子亦是,本就是一体同源,是故燃起来几乎成爆裂之势。
薛玄微一掌轰至,将他强行拉离桌边,烧得只剩残角的册子与无辜烛头,俱可怜兮兮地碎成一地。
薛玄微捧起他的手,查看了一圈,并未受伤,这才斥道,出什么神?
他怔了片刻,突然道:你,你不知廉耻!
薛玄微:?
他抽回自己的手,指着那角残书,实在是说不出口,但又不知该如何委婉,低声道:你怎么能,能夹杂私货!
薛玄微听不明白了:我夹杂什么私货了。
萧倚鹤看了看四周,门窗都紧闭了,这才咽了下口水,微若蚊呐:你画自己的脸进去!
薛玄微正沉默。
他突然恍悟,道:你是不是想害我晚上做梦也梦见你?然后第二天早上醒来,你见我僵在被窝里不敢动,定要问我是如何了,我肯定是说,不如何,叫你先起。
薛玄微:
他继续自言自语:而你偏就不肯起,还要将手伸过来。我一时羞赧,遮上脸面,你就趁机在被子里对我这样那样
说到这,转头睨了一眼薛玄微,啧舌,你这个人,心思好肮脏。
闭嘴。薛玄微实在听不下去了,抬掌捂住了他的嘴。
且不说这册子原本就是他自己画的,薛玄微只那日在学府无意瞥见了一页而已,根本不知后面究竟还画了些什么。再者说,他被画进去尚且不知,而画这玩意的罪魁祸首反过来谴责他心思肮脏,实然是没有天理。
萧倚鹤又要张嘴,然薛玄微捂得紧,冷不丁一根手指就陷进了他微张的唇缝里,指腹触到一点软滑之物。
那东西缩舌去躲,腔中狭窄,反而又柔软地卷过他的指尖。
萧倚鹤气得直接合齿一咬,薛玄微吃痛抽出,指节处已经落了浅浅一圈牙印。
薛玄微看着这齿印,好笑道:贼喊捉贼。
待反应过来,沈清许是老实巴交一书生,断不能说出这样那样这种薄浪的话来,可见他此时的性格中,属于萧倚鹤的那部分正占上风。
还想顺着这机会问些什么,却见他已经将自己埋在被褥里,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个后脑勺,一副生怕被肮脏之人染指的模样。
薛玄微:
这一夜,萧倚鹤满怀谨慎地躺在床上,确实做了梦,但并非梦见那本肮脏的画册,而是梦见了沈清许死后的沈家村。
他先是以魂体漂浮在半空,看见少年沈璟跪在自己病榻前,满屋溢散着妖力。
有一股力量一直试图将他往尸身中拉扯,但那力量太弱了,仿佛是自己气恼故意不理他时,少年阿璟轻轻怯怯拽他的衣袖一般。
他隐约明白,这是沈璟想要把他出窍的魂灵召回那具躯壳当中,然而万事万物,终有天理轮回,又岂是一个尚未琢磨明白天道的蜃妖就能妄图改变的。
沈清许只能看着他耗尽力量,依旧功亏一篑。
但沈璟虽然没有成功将他复生,却误打误撞地将他的魂灵禁锢了一段时间,沈清许飘忽在院中,看沈璟哭得双眼红肿,数日夜未进水米。
可他即便心疼如裂,想跟他说不必如此,却也无法触碰到沈璟的一根发丝、发出一声言语。
第四日,沈璟终于起身,揽着他的尸身,将他葬于院后,那片他常领着小阿璟玩耍的林子里。
沈清许以为,他之后便能慢慢走出来,好好地过日子。在沈清许眼里,沈璟确实一如往常,挑水、劈柴,侍弄花草菜园,每晚坐在烛前,认真地读书习字
但这只是他以为,因他被禁锢的范围只在这一方僻静远人的小院,是故并不知晓村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半年后有一天,两个胆大的兄妹跑上山来,从脚边捡了石头,一块又一块地朝窗户上砸。石块投出,沈清许下意识去拦,却眼见石头径直穿过自己的身躯,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们砸破了窗。
疯子!他们边骂边哈哈大笑,死疯子!自己死了哥哥,却来祸害我们!
窗上砸了数个大洞,其中的小女孩害怕道:他不会发现是我们,来、来打我们吧?
另一个拍拍脏手道:一个疯子,分得清村里谁是谁吗?
小女孩噘着嘴:可是,可是这也是沈先生的家,他以前教我们认字,是个好人
男孩哼了一声:沈先生要是知道他弟弟到处在村子里发疯,也一定会被气活过来的!
沈清许茫然地又听了好一会,一时心绪难宁,在院中徘徊。
阿璟疯了?怎么疯了?
他早上出门时,还有条不紊地生了灶火,闷上了饭,将菜园和小盆景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怎么就疯了?
沈清许想不明白,怔怔地就往院外走,可还没跨出院门,就迎头撞在了一道无形墙面上,他两手摸着那堵墙,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发现确确实实没有任何缺口,心中气馁无比。
这日阿璟回来的有些晚,锅里的米都烧干了,沈清许急得团团转,想伸手去抽柴,但阴魂毕竟怕火,他才一探手,就被火苗烧去了好几根手指头。
他奈何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锅台里冒出一缕缕焦糊的黑烟。
他坐在往日阿璟修剪花枝的小凳上,直等到天色擦黑,才堪堪望见小路上一抹消瘦的身影。
沈清许冲到院墙前,心里刚松下,却又发觉他走路姿势不大对,似乎有些瘸拐。
啊他发不出声来,喉咙里似漏风一般,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
等沈璟走进了院子,沈清许围着他飘了好几圈,看他衣裳破了,脸颊也脏兮兮,好似跟人打过架。
他心里默默地唤着阿璟,沈璟似感应到什么般,抬起头来张望了一下,视线从沈清许的魂魄上扫过,并未停留,很快就又低下头去。
这之后,沈璟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
有时候带着伤,有时候脏兮兮的似个泥猴子。
沈清许不知道他究竟在外面干什么,因他回家后一句话都不会说,只是闷头抄书写字,白日就将抄好的书本带出去。
那些手抄书究竟去哪了,他并不知晓。
他越着急,就越感觉自己无能为力,每日能做的只是浮在墙头,企盼他平平安安回来。
期间再也没有村民上山来,沈璟也鲜少再受伤。看似是两厢无事,可沈清许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大。
如此情形,维持了五年有余。
那禁锢沈清许的力量终于有所不支,在某日正午,裂出了一条细缝。
他想也不想,将自己从裂缝当中挤了出去,顶着魂魄消散之苦,一头扎向了山下的沈家村。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寂寥荒芜的菜畦,破败的村口,和惶惶恐恐东躲西藏的村民。
第41章 无愧无悔 玄微好心肝,亲师弟
村中弥漫着一股海潮的味道, 腥冷凉涩,沈清许一路走去,见村中景致荒败, 只有零星面黄肌瘦的妇孺,他一时奇怪,便钻进几间村舍中查看。
青壮年们不知何故,竟都瘫睡在床。
他并不能将人唤醒,只好顺着腥冷味的源头浮去, 正是沈家村那座识字堂,自沈清许病故之后,村中便再无像样的先生能教孩子们读书了, 因此识字堂也荒废了许久。
沈清许从坍裂的门板缝隙里钻了进去,就听见扑通一声,仿佛什么东西倒下。
接着侧屋当中传出说话声。
沈清许趴到窗缝当中窥视,猛地一惊, 只见一村民瘫倒在地,沈璟正将手从他额前收回,顺势将一道白光从村民的体内引了出来, 收进他腰间的锦囊当中。
为什么都不肯好好读书呢?我明明好言相劝, 却都不肯听
又一道温和的声线道:人生来如此, 好逸而恶劳。
沈清许悄悄地靠近,从另一处缝隙看到那说话的人, 屋中半阴半明,那人浸在昏暗当中,只有破落屋瓦投下一束斜光,照亮一双沉静如墨的眼睛。
那双眸虽不锋利,但给人以神鬼难测之感。
沈清许听见沈璟唤他:宁先生。
沈璟欲言又止:这蜃梦
宁先生道:蜃梦乃是蜃族秘术, 可于梦中自创一个小世界。你不是要报恩,要完成他的遗愿吗?梦中世界,人人知书达理,明辨是非,岂不甚好?
沈清许纵然已是无声无息的一抹游魂,却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见宁先生袖中一直把玩着什么,他被吸引住,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好像是一支玉箫。
沈璟似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又道:那通过蜃梦真的可以复活清许哥哥?
宁先生笑一声:蜃梦之中,你即法则,你即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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