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本来想让我休学一年,但是医生建议我回到校园,多和人交流。”莫诗诗开口。
“多和人交流……”上铺的女生探出头来:
“那你回家住呗,家里人24小时都陪着你,多好。”
没等莫诗诗回复,阳台敷面膜的女生就开口了:
“对啊,反正你家现在破产了,爸妈有的是时间。你在宿舍我们也挺怕的,听说精神病杀人不犯法……”
“你说什么?”
莫诗诗一把拉开阳台推拉门:
“谁告诉你我家破产了?”
“就……我爸说的,你爸欠我爸几百万呢,市中心那套房都抵给我家了。”那女生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
莫诗诗推开房门,转身就走。
爸妈每天中午都会来学校看她,一家人一起吃饭。
她来到学校大门口,看见父母姐姐带着饭盒,等在树荫底下。几人找了一个石桌,聚在一起打开饭盒,爸爸最先夹给莫诗诗。
“诺,这是你妈炒的糖醋茄子,尝尝味道怎么样?”
莫诗诗就着米饭吃了一口,放下筷子:
“我舍友说你破产了,还欠了人家几百万。”
爸爸脸色一僵,神情有些不自然:
“吃饭不要说话,遵守餐桌礼仪。”
“咱家哪有这个规矩?”莫诗诗反问。
“好啦,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妈妈夹给她一个鱼丸。
“你爸名下的公司破产了,我名下的却被收购了,大老板给了不少钱,抵消下来够咱们下半辈子生活了。”
“真的?”莫诗诗仍有些怀疑。
“假的话,我现在还背香奈儿最新款?”姐姐炫耀似的晒出自己的包。
“你放心,家里一口吃的都不会少你。”爸爸没声好气地说了她一句。
“其实破产了也好,我们可以天天来看你,给你做好吃的。”
妈妈布着菜,笑呵呵地回答,莫诗诗深表赞同。
在她记忆中,最开心的日子是全家没钱没势,挤在出租屋里啃红薯的时光。后来有了钱,爸爸整日不着家,妈妈一气之下带姐姐去国外。
还是这样的生活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还是那个孤僻不与人交流的莫诗诗。家里破产后,往日冲着钱来的狐朋狗友都远离了她,她也乐得当一个“孤家寡人”。
爸爸已经50岁了,失去创业时候的雄心壮志,一家人还完贷款,拿最后一笔钱买了个三居室,就在莫诗诗学校旁边。
姐姐在法国学的服装设计,回国后在附近影视城开了一个高级定制礼服店,每天和明星打交道,也是乐在其中。
唯独她,面诊国内外大大小小的心理医生,却始终无法迈过心里那道坎。
一年过后,她不忍父母操劳,姐姐无底洞似的贴钱,就试着交了几个朋友,沉浸在学业的海洋,假装自己已经治愈。
她骗过父母,骗过老师,骗过医生,甚至骗过自己。
只是每夜入梦,她总会梦见自己身在沼泽,一群人伸出手救她。
有九方御,有外婆,有万星落,有欧阳乔,有舅公一家,有诗词境的李白和翠娘,有千千万万她见过的没见过的民众。
偶尔梦境会颠倒过来,整个星际、整个首都星浸透在沼泽中,无数人在水中求她救命,她却举着火把冷眼旁观。
每每惊醒,枕头湿透。
再轰轰烈烈的故事都会落幕,再惊心动魄的梦境都会忘记,回忆是落到衣服上的油点,日子久了就会渐渐淡化,直至消失。
关于星际的一切,只是一个女孩年少时的一场梦罢了。
梦醒了,该面对生活了。
她关上闹钟,起床对着每个床铺拍了拍。
“起床了起床了,今天可是副院长的文学批评课,贼凶!”
“哎呦,好烦啊,为什么他的课在早上?八点!”舍友揉着眼睛一个个坐起来。
“这个该死的老男人,不结婚就知道摧残我们!”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gay?”
“不是吧,上届学长说,他大学谈了好多女朋友。”
“诗诗,你和他关系好,要不你……试探试探?”
“我问过,他说他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是年轻的时候玩的太狠?”
宿舍四个人手挽手一起买早饭,路过野鸭子湖投两块面包下去,再走到教学楼,刚好7点50。
文学批评是出了名的难学,尤其是副院长的文学批评,更是难上加难。莫诗诗打起精神仔细听讲,老师恰好讲到弗洛伊德的理论,她抬头,看见PPT上明晃晃的一行大字:
梦是愿望的满足。
这句话似乎戳中她内心的隐秘,她直起身来,在本子上一笔一划的记下。那位四十多岁、清瘦峻峭的副院长素来喜欢莫诗诗,第一题就叫她回答:
“莫诗诗,为什么说梦是愿望的满足?你来谈谈自己的理解。”
莫诗诗站起来:
“在现实世界中,人会有各种各样的欲望,这种欲望压在心底无法释放,在梦里就会以扭曲变形的方式展现出来。”
“举个例子。”
“比如说,一个人现实生活中渴望友情,梦里就会出现很多喜欢她的朋友,满足自己压抑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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