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Jim终于不笑了。
而小旺,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不一会儿,小狼提着一只塑料袋回来了:“妈妈,你要的粉鱼来啦。”
目前市面上还很少有人用塑料袋装东西,圆圆特稀罕这个塑料袋:“妈妈,你把它腾在碗里吧,这个塑料袋我要洗干净收起来。”
白色的塑料袋,在将来,被称为是白色垃圾,但在这个年代,就跟糖纸,雪糕纸一样,是稀罕东西。
陈美兰正准备找个理由带俩小的出去逛逛,好让阎肇单独教子。
但阎肇把门打开了。
小狼和圆圆于是一股脑儿的溜进了门。
“爸爸,你为什么关着门,你在干嘛呀?”圆圆好奇的问。
阎肇低头看了眼闺女,吐了三个字:“去练琴。”
“好的爸爸,我先给你弹一首《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好不好?”圆圆乐悠悠的问。
“好。”阎肇说。
他进了厨房,要做饭,但一直在观察着外面。
阎肇犹还记得,自己头一回见陈美兰时,她梳两条极为光滑的长辫子,身上一件花褂子,肩头补着一抹同色的花布补丁。
那种补丁,苏文的衣服上也常有。
那是在农村挑田挑水,扁担磨着肩膀磨出来的。
因为那抹补丁,阎肇从陈家村出来之后,就一直主挂着陈美兰,寝食难安,过了三天,连小旺和小狼都没来得及接,就先去盐关村接她了。
当时他想,等结了婚,自己一定要给这个女人一份能吃饱饭,能穿不带补丁的完整衣服的舒适婚姻,也绝对不会像他父亲一样,离开妻子。
但他从来没想过,结婚后架着生活的担子往前冲的会是陈美兰,而非他。
她今天穿一条粉红色的裙子,腰身纤细,却体态丰盈。
远远看去,根本不像一个已经三十岁的少妇。
阎肇向来不敢多看陈美兰,因为多看一眼,就免不了脸红心跳。
作为重组家庭,圆圆不是阎肇亲生的孩子,但他一直拿圆圆当亲闺女。
而在今天之前,阎肇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最骄傲,也最疼爱的儿子,会给自己玩这么一出,而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此刻,陈美兰在厕所门口,正在跟小旺说着什么。
刚才阎肇训小旺,小旺一声没吭,而且闭着眼睛,压根儿不看他。
要不是知道陈美兰就在门外,要不是她一声声喊三哥,阎肇就该忍不住抽孩子了。这会儿,他生怕小旺不配合,还要跟陈美兰赌气。
要那样,他就忍不住,得直接抽他一顿了。
不过小旺不但没赌气,而且扬着头,憋着泪,一边点头,一边揩着眼睛,等陈美兰拍拍他的背,递给他个什么东西,他居然破涕为笑,远远看了一眼厨房,低头,跑了。
陈美兰笑着回头,阎肇立刻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不知道妻子跟小旺说了些什么,但阎肇此刻特别好奇。
正准备问问陈美兰。
小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到厨房门外,问:“爸爸,我们的新家装修好了,你什么时候过去选房子啊?”
一重又一重的刺激。
今天,阎肇不但发现小旺早恋了,还头一回知道家里买了新房子。
还不等他张嘴问,陈美兰笑吟吟的说:“我给咱们买了一套房子,你猜猜在什么地方?”
“是不是在东方集团家属楼?”阎肇问。
那是陈美兰最常去的地方,阎肇下意识猜,应该就是那儿。
既然妻子已经把房子买好了,阎肇不是那种特别大男子主义的人,不会纠结于自己的面子,只说:“装修我来干吧,铺砖刷墙我都在行。”
一支队的家就是他一个人,一砖一瓦盖起来的。
有他,可以省了人工费。
小狼抢着说:“爸爸,砖已经铺好啦,还有给我练射击,打枪的地方呢。”
所以她不但买了新房子,而且已经把房子给装修好了?
阎肇无语。
“不过妈妈说现在还不能住,我也不能在里面多呆,因为空气里有毒哦。”小狼又说。
关于小狼血小板低的事,早在上回去首都的时候,就听医生说过。
阎肇心里明了,陈美兰是怕小狼吸多了有毒的空气要得病,但并不说什么。
晚饭当然是他做的,房子的事情,这就算是阎肇也知道了。
不过关于小旺该怎么处理,又该怎么教育,这个阎肇心里依然没有头绪。
阎肇做饭,就依旧是油泼面,那么一碗面,春夏秋冬,哪怕顿顿是它,几个孩子都喜欢吃,老陕人,离不了面食。
饭刚做好,小旺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大沓奥数的模拟试卷,进了门,格外有眼色的摆桌椅板凳,头一个吃完,进了厨房,叮咛咣啷的就洗上了,等阎肇吃完,收拾碗进厨房,小旺已经连台面带墙都擦的干干净净,就连冰箱都抹的明光发亮。
他向来只做家庭作业,而且做的飞快,字还没写完,屁股已经离了凳儿,作业一结束,立马跑出去玩儿的。
今天却摆开奥数模拟卷,小屁股跟长在板凳上似的,认认真真的做了起来。
阎肇洗完澡进来,指了指院子里还在挑灯做奥数卷子的小旺,问:“关于他和圆圆的事,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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