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家门口,陈美兰又碰上俩人。
很奇怪的组合,一个是齐松露,另一个则是阎卫。
阎卫白衬衣黑裤子,老干部形象,齐松露也是白衬衣黑裤子,老会计形象。
齐松露是等陈美兰下了班,来给她报账的,等她的时候就坐在垃圾台处摘菜。
阎卫已经在西平市宣传部就业了,目前是个干事,平日住在市里单位的宿舍,周末就会回家来坐一坐,再到一支队住一晚上。
他眼里有活儿,人勤快,看到齐松露在摘采,就给她主动帮起了忙。
俩人容貌上居然有种特别和谐的般配感。
陈美兰心中一念,这俩人要处一下也挺不错。
不过阎卫是政府的领导干部,怕瞧不上齐松露这个打工妹。
齐松露大概汇报了一下今天的账目,以及西山公司目前没追回来的账款和结款时间,就回隔壁给自己做饭去了。
阎卫看齐松露走了,问:“你家邻居?人挺内向,我问了两句,她一声没吭。”
“她脾气挺好,只是不喜欢跟陌生人搭话,账做得特别好,生活上人也特别细致。”陈美兰先夸了齐松露一嘴,才问:不逢周末,二哥你怎么来了?”
阎卫开门见山说:“顾霄说要回来,市里把这个任务给了我,让我负责招待。”
陈美兰在开大门,哐啷一声,锁砸地上了:“真的?”
阎卫捡起锁头打开了门:“父亲在首都听说后气的不行,打电话来说我要敢搞接待,我就不是他儿子。但我不搞接待能行吗?现在我们单位搞招商引资是有任务的,一人一年要拉几十万的外资,要完不成,比我还小三岁的科长能当着大家的面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你说我怎么办?”
在政府里头当公务员,最难干的就是基层。
是个领导都能骂你,任务又重,工资低不说,主要是受气。
在部队上阎卫是领导,受人尊重。
但现在转业了,从头干起,他就是单位里最小的兵。
而如今,正是全国各地争相搞大发展,创造财富,敞开大门迎接港澳台同胞,努力吸引外资的年代。
城市人民是:只有向钱看,才能向前看!
动员农村则是:一人出去打工,全家经济宽松。
全民口号:贫穷可耻,富贵光荣。
阎卫他们单位的宣传口号是:外资是恩人,客商是亲人,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只要客商肯投资,不怕喝成胃下垂。
省里的领导不知道从哪儿听到风声,听说有个新加坡的大外商要来西平市,又还听说他跟阎卫拐弯抹角是认识的关系,领导们威逼利诱加恐吓,要他一定拿下对方,不让对方投个七八十万在西平市就不准离开。
阎卫最近已经跟顾霄那边通过电话了,虽说还没亲自说过话,但从秘书的口吻中可以听出来,顾霄对他们三兄弟都没什么好感。
人家来只是想来为苏文上柱香的。
而且他表明,阎家的孩子他只见阎肇,其余的一概不见。
在这种情况下你让阎卫怎么问顾霄要投资?
更何况阎卫跟阎肇一样讨厌顾霄,让他摇尾乞怜,问顾霄要投资款,阎卫根本做不到。
现在各单位的招待费都是签单,很多人拿着签单,都是带着父母妻儿去吃饭,好酒好菜大家一起吃,吃完签个单,抹抹嘴巴就走人,反正有政府埋单。好些人好菜吃腻了,叫上一桌子,随便吃几口就走,大鱼大肉就那么倒掉。
阎卫一开始看不惯,但慢慢的被同化了,横竖现在吃喝浪费,招待成风,他就想,今天带孩子们去撮顿好的,反正单位可以报销,美其名曰:招待费!
阎卫正滔滔不绝的讲着,突然就听身后阎肇沉沉问了一声:“什么招待费?”
阎卫回头,笑呵呵的说:“我们单位的招待费,走吧,撮一顿去,听说有个饭店最近上了些好菜,而且各各都是大硬菜。”
“招待费不是用来招待外宾的,你带我们去撮,我们是外宾?”阎肇反问。
阎卫笑着说:“你换套衣服可以当个保镖,美兰就是经理,我们单位上那些人都是这么干的,政府的钱,凭啥不吃?”
“别人都那么干就是对的?”阎肇跟他哥顶起来了。
阎卫给阎肇说了个哑口无言,好在阎肇没再骂下,把菜递给了阎卫:“葫芦头,这才是最好的硬菜,跟我一起做饭吧。”
今天孙怒涛生病时借的2000块终于报销下来了,邹洁还给了阎肇。
因为陈美兰最近一直念叨,说想吃葫芦头泡馍,又怕才春天,水冷,外头的葫芦头处理不干净,一直没敢吃过,阎肇于是到市场上买了肥肠,肚子,猪肉,鸡架,准备回来自己熬汤,馍也是他专门在公安局后面的巷子里买的,自己吃过最筋道的馍,糖蒜还是他前段时间自己腌的。
自己搓洗的肥肠干净,泡的蒜不加糖精,馍又筋道。
什么是好菜,这不就是?
“就在家吃,不准到外头搞铺张浪费。”阎肇说着,把肥肠扔到了盆里。
阎卫一看葫芦头也乐了,这东西是他回西平市之后迷上的,陪一天的客商喝一肚子酒,吃一碗热乎乎的葫芦头,比饭馆里那些穿山甲,王八汤之类的硬菜舒服多了。
俩兄弟一起洗肥肠,阎卫本来想跟阎肇讲讲顾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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