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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盐渍奶糖 ——(46)

——(46)

    祝余把手往外一伸,手心朝上,就像接了一把日光。
    没有窗户阻拦,室外的声音听得真切了些,还没到蝉叫的时候。
    再过一天他们就放假了,高考前要布置考场,一共放三天。
    少爷,你有想考的大学吗?祝余轻声问道。
    傅辞洲想了想:有几个备选,但没什么特别想考的。
    哪几个?祝余问。
    傅辞洲报出了几所大学,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校。
    祝余听完点点头:阿姨给你选的?
    没有,傅辞洲道,我自己选的。
    下午的物理课订正了前几天的模拟测试,祝余比傅辞洲的理综成绩差了两分。
    最近看你不怎么在状态,课不想听,人也不精神。
    傅辞洲两人的试卷对照了一下,发现祝余的化学方程式中少写了一项催化剂。
    祝余蔫蔫叽叽趴桌子上,刚洗完脸又一副犯困的样子。
    傅辞洲在他后颈上捏了捏:你期末再不考回第一,老陈又要喊我去办公室谈话了。
    祝余闷闷地笑了两声:我成绩退步,老陈为什么总是找你?你又不是我爸。
    一说起这个,傅辞洲心里就有点得意:他说班里咱俩关系最好。
    祝余听着这话耳熟,仔细一想,当初傅辞洲过生日的时候王应也这么说过。
    说完就把买蛋糕的差事直接扔他头上,和老陈还真不亏是师生。
    在想什么?傅辞洲把祝余的思绪喊回来。
    祝余眨眨眼睛,拿回了自己的理综试卷:没什么。
    物理课烦闷且枯燥,祝余懒得听,但是傅辞洲在听。
    他不好去打扰,于是偷偷拿出手机搜索傅辞洲刚才提到的那几所大学。
    历年分数线都很高,但对于他们俩来说应该都不是问题。
    想和对方考一个学校,可是这样算不算又是另一种复制粘贴。
    高中眼见着就要结束,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还有一年就要告别了。
    之后要去哪里,又将面临着什么样的人生?祝余没想过,也不敢去想。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让别人去安排,生怕自己的选择有什么错误。
    小学是,初中是,就连南淮一中也是中考后尉霞让他填的学校。
    那大学应该去哪?
    接下来又要怎么办?
    祝余不知道。
    高中太快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才刚和傅辞洲开始认识,可是还有一年他们就要分开。
    上课别玩手机。傅辞洲推了一下祝余耷拉着的脑袋。
    祝余半合着眼睛,抬头看过去:傅辞洲。
    他很少叫对方的全名,连名带姓喊出来,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正式感。
    嗯?傅辞洲特意低下头来,似乎有在认真等着祝余说话。
    祝余看着对方的耳廓,犹豫几秒后说道:我想和你考一所大学。
    傅辞洲最近心情特别好,每天乐呵呵的,走路都哼着小曲儿。
    钟妍觉得好奇,旁敲侧击地问他有什么喜事。
    傅辞洲隔空打了个响指:问你个问题。
    你说。钟妍洗耳恭听。
    有人说要和我考一所大学,傅辞洲唇角一勾,眼睛里遮不住的都是笑意,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哟,看你嘚瑟成这样,钟妍看着自己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子,差点没直接笑出来,人家对你有没有意思先不说,你对人家就有意思吧?
    傅辞洲一挑眉梢,没有回答。
    你老实说,是不是上次生日送你娃娃的那个。钟妍一针见血。
    是,傅辞洲承认得大大方方,那又怎么样?
    你挺嚣张啊,钟妍指着他,语气却没多严厉,没高考前少给老娘搞早恋。
    还没追到呢,傅辞洲一耸肩,转身回房间,成了再通知你。
    钟妍在他关门前喊了一声:高考完了再追!
    傅辞洲就当没听到这句话。
    他可等不到高考完,他现在就要追。
    床上的大鲨鱼还躺在枕头边,傅辞洲靠在床上,一只手划开手机给祝余发信息,另一只手就搭着鲨鱼,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它的牙齿。
    祝余没回复,估计是睡了。
    傅辞洲放下手机,对着鲨鱼拍了一巴掌,关灯睡觉。
    可是他又不太睡得着,便枕着手臂盯着天花板发呆。
    以前傅辞洲只觉得祝余不一样,自己想对他好。
    可是现在似乎确定了,那种不一样就是喜欢。
    虽然只是一种认知的改变,但是这种转变却带着一大串连锁反应。
    傅辞洲是个男生。
    他喜欢的人,也是个男生。
    唉他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也曾产生过如果祝余是个女生就好了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傅辞洲直接否定。
    如果祝余是个女生,他们两人或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最起码老陈不会拜托他去看着祝余,而祝余也不会对他掉下那滴眼泪。
    祝余看着性格开朗,与人友善,但对待他人就是外热内冷,压根就没暖进过心里。
    即便是傅辞洲,到现在也没听祝余提起过他心底里藏着的那些往事。
    或许是谁都不愿意说吧。
    傅辞洲翻了个身,有些揪心。
    如果他猜的都是真的,的确也不好说出口。
    可祝余那么多的欲言又止,眸子里都要藏不住的压抑。
    还有那次酒醉后趴在自己后背说的胡话。
    傅辞洲又翻了个身,把鲨鱼压在了胳膊下面。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辗转反侧,满心装着一个人,心疼的怎么躺也不舒服。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傅辞洲就像弹簧似的从床上弹起来。
    是祝余发来的信息。
    你还不睡啊少爷?
    备注上的蓝色小鱼像是在摇头摆尾吐泡泡,傅辞洲看着,心上突然就软了那么一块。
    在想考什么学校。
    想出结果了吗?
    没有,你有想去的城市吗?
    祝余很久都没回复过来。
    关了灯的卧室一片漆黑,只有床头还亮着一片微弱的光亮。
    这样很伤眼睛,傅辞洲以前从来不关灯看手机。
    但是现在看了。
    过了会儿,祝余连着回复了两条信息过来。
    我没什么想去的城市。
    你去哪我去哪。
    第57章 担心 叔叔,你就不怕他出事吗?
    祝余发完信息,整个人也有点恍惚。
    他看着那一句好似表白的跟随,突然觉得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点击,撤回。
    靠!我看到了!
    祝余啧了一声,手机往枕边一扔,抱着枕头把脸埋了进去。
    自己是不是睡傻了,都在说些什么啊?
    手机还在震动,祝余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闷响,一拍被子拿起来看。
    祝小鱼?
    你这话说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表白呢。
    祝余眉头拧老高,大拇指按着手机屏幕,指甲都按白了。
    有病。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但是不知道回复什么。
    别不好意思。
    说句话啊。
    恼羞成怒了?
    搞得就跟真有什么一样。
    有病吧这人?祝余没忍住直接骂了一声。
    傅辞洲这嘴怎么就跟个喇叭似的,没吵着他耳朵吵着他眼睛了。
    可是他说话却又是带着笑的,就像是平日里的打闹吐槽,没真动气。
    还真有什么一样。
    有什么?能有什么?
    他恼羞成怒什么?难不成还是真的表白?
    拉倒吧。
    以前祝余还时不时爱一下傅辞洲呢,也没见对方这么敏感。
    现在两人关系越来越好了,对方倒成了小姑娘了,挨一下碰一下都要跟你掰扯掰扯三纲五常。
    你有病。
    他回了条信息,彻底把手机给扔桌子上。
    隔天大早,天还没亮,祝余的手机开始在桌上疯狂震动。
    他顶着一头乱发,在枕头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摸到手机,眯起眼一看,距离他的闹钟还有半个多小时。
    傅辞洲就像是中了邪一样,给他连着发了一传信息。
    祝余掐了昨天的那些,从今早的日期开始看。
    醒了没?
    吃早饭了。
    来学校不?
    想吃什么?
    快乐转圈.jpg
    祝余看着最后原地转圈的长草颜文字,把手机关了继续睡觉。
    现在六点刚出头,一向压着上课铃去学校的傅辞洲今天不知道吃错什么药,大清早就来骚扰自己。
    嗡嗡嗡
    手机还在继续。
    祝余暴躁地捶了两下枕头,拿过手机发了条语音。
    你是不是有毛病?
    然后关机,睡觉。
    另一边,傅辞洲在校门口卷着煎饼。
    他把祝余的这声骂反反复复听了好几次,最后点了收藏,再听一次。
    刚起床的声线比平时沙哑,带着烦躁和气急败坏。
    闷闷的,像被踩着尾巴的小猫崽子,挥舞着软乎乎的肉垫跟你耍奶脾气。
    可爱得要死。
    傅辞洲想象着祝余现在睡不醒的模样,心都快化成一滩水了。
    他抬头往学校旁那条街口里面看,忍着没直接冲到对方家里去。
    想看祝余刚起床的样子。
    傅辞洲只是随便想想,但是四十分钟后,他的愿望似乎是成真了。
    祝余压着早自习的上课铃跑进教室,像是赶了十万八千里,一屁股把自己砸进了板凳上。
    卧槽他往桌上一趴,喘了口气,还好老陈没来。
    傅辞洲把英语书扔桌子上,偏过脸看他。
    祝余乱着头发,脸上还有枕头褶皱杠出来红印。
    T恤是皱的,连袜子都没穿对一双。
    我去,王应转过身来,一条胳膊搭在了祝余的桌上,我余,你这头发被谁挠了?
    你这是刚起?傅辞洲话中带笑。
    祝余瞥了一眼傅辞洲,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托您的福。
    他早上被傅辞洲吵得心烦,把手机关机了。
    结果闹钟没响,一觉醒来七点了 。
    要不是他体内这么多年来自发形成的生物钟起了作用,这会儿还在家里睡觉呢。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祝余一掀眼皮,对上傅辞洲目光的那一刹那,被对方用书挡住了脸。
    他发现傅辞洲最近心情很好,也不怎么和自己计较,就像中了彩票似的,每天都是个乐呵呵的傻子,没事还喜欢看着他笑。
    地主家的傻儿子。祝余耳尖有点烧,从桌洞里掏出小鲨鱼就往人脸上招呼。
    课代表开始带着全班背单词,祝余往桌子上一趴,侧着脸去看窗外的梧桐。
    大片大片翠绿树叶层层叠叠,遮盖住了只有冬天才能看到的深色枝干。
    早自习不开空调,但初夏已经开始炎热。
    只是蝉鸣声还未起,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祝余盯着窗外,听班里拖长声音念着春蚕到死丝方尽,感觉好像已经背了一学期了。
    蜡炬成灰泪始干祝余跟着念后半句。
    晓镜但愁云鬓改,傅辞洲的声音混着所有人的声音一起,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祝余闭上眼睛,青鸟殷勤为探看。
    课外诗词早已烂熟于心,甚至紧接着的下一首诗都不用思考就可以继续念下去。
    因为太熟悉了。
    几本选修课本反反复复地背诵,就算只是用听的,也足以顺上几句。
    今天老陈没来?!王应对许晨说了一句。
    声音很小,但是祝余听见了。
    不来不好吗?许晨回应道,不然又要挨批了。
    昨天的理综卷子好难啊物理大题不会写。
    啊今天英语又要写报纸,烦死了。
    怎么还不开空调,好热啊
    背书声中参杂着乱七八糟的抱怨,絮絮叨叨说着生活中的小事。
    时间停在这里就好了。
    祝余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个荒唐的想法。
    再过几天高考结束,他们就是学校里年龄最大的一届了。
    而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该他们离开了。
    夏天不是个好的季节。
    炎热总伴随着分离。
    突然,祝余颈后被人捏了一道。
    他一缩脑袋,夹住了傅辞洲的手指。
    又来?祝余转过脸道。
    傅辞洲也弓着腰,他离祝余很近,两个人的脑袋几乎都在挨在一起:醒醒,老陈来了。
    高二的最后一场考试安排在六月底。
    南淮一中严格模拟高考的考试时间和考场安排,考了整整两天时间。
    考完试也就等于放了暑假,只是这个暑假短得可怜,仅仅也就三个星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祝余甚至连桌洞里的课本都没带走,他只揣了几科崭新的五三,自己计划着开始复习所有科目。
    他把自己闷在家里,不过几天的时间,数学就已经刷了大半。
    六月最后一天,祝钦起了个大早,拎着行李准备离开。
    祝余把自己卧室的房门打开,手指扶着门框,远远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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