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着叫了两声周野的名字, 外面没有反应,想是睡着了。
她裹好浴巾,从门后探出一点身子,果然瞧见那只墨绿色的差旅包正安静地躺在床尾的小沙发上。
目测了一下中间的距离, 大约只有四五步。
夏鸢决定速战速决。
她哗一下将门拉到一半,刚抬脚,余光突然瞥见门后有片可疑的白色浴巾。
夏鸢僵硬着转过头去——
周野赤*裸着上身, 手肘撑着墙壁,似笑非笑地垂眸看她,此刻,他身上每一寸紧致饱满的肌肉线条都写满了不怀好意。
“需要帮忙吗?”
夏鸢脑袋一热, 连话都还没说,便被人重新推回了浴室。
……
等两个人重新洗过澡再出来,客厅里的餐食已经全都凉透了。
周野开了香槟,漂亮的气泡沿着杯壁攀升, 然后破裂。
身下的绒毯太过舒适,可口的清凉滑入喉头,夏鸢浑身瘫软地倚在周野怀里,半梦半醒的眼睛里映着窗外璀璨的灯火,如梦似幻。
周野宽阔的胸膛能够将夏鸢完全纳入,他将下巴搁在夏鸢的发顶,闭上眼睛时餍足的神情似乎正拥抱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静谧温柔的香气将两人围绕。
就在周野以为夏鸢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怀里的人突然轻声开口。
“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周野懒懒应了一声,“嗯。”
上次来这个房间的时候夏鸢未曾留意这里的布置,直到刚才打开衣柜,她才发现柜子里都是他的衣服。加上房间里布置上的一些细节,看起来他像是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样子。
今天听见他一下飞机就来了酒店的时候夏鸢就觉得奇怪,她以为他是急切,却没想到他一直都住在这里。
夏鸢忍不住好奇,“为什么一直住酒店?”
“酒店方便。”
夏鸢听见这话,有些清醒过来,她试图转身看看他,可周野觉得这个姿势太舒服,不想动。
她只能随他去。
“你没有买房子吗?”
“买了。”
周野顿了顿,补充:“很多。”
“那为什么不住?”
似乎是嫌她问题太多,他在她头顶蹭了蹭,还是耐心答:“那些只是房子。”
以如今周野的身份地位,他名下的房产自然不在少数,只是他在这些房子里停留的时间都不超过一周,有的甚至连门都迈进去过。
他大部分时候都在当空中飞人,各处出差。工作之余偶然回到一处冷冰冰的房子里,只会让人心里觉得冷清。
与其回到一个没有归属感的空房子里,倒不如在酒店里来来回回的自由潇洒。
他说得轻松,听在夏鸢心里却难免凄凉。
她一直都知道家和房子对周野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在周野心里,家可以逼仄,可以破败,但需要温暖,安全,最好有烟火气来点缀。
像乡下爷爷的老屋,像最开始他独自住的门卫室,像后来的他们两个1809。
而不是像现在,即便他能够坐拥这偌大的空间,心里的却仍有一块地方空空荡荡,没有着落。
夏鸢不由抱紧了周野的手臂,侧脸贴在他臂弯里,乖顺地像一只猫。
周野轻抚着她的长发,伏低上身在她脸侧轻轻亲吻。
“不过你提醒了我。”
“什么?”
“是时候为我们两个布置一个家了。”
夏鸢一怔,忽然抬起眼睛,“你是说……”
周野不置可否,将她捞起来抱进怀里,他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这么惊讶。”
“我……”
“你难道不准备给我一个交代?”
夏鸢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周野见她迟疑,不满地皱了眉头,“夏鸢。”他不悦地叫她的名字,“你不会还想跑?”
“我告诉你,这次你再跑,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了。”他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不自觉地将她抱得更紧。
夏鸢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伸手抵住他的肩膀,眼神闪烁着:“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你,真的想好了吗?”
周野不懂她的意思:“还需要想什么?”
夏鸢望着周野,她能清楚地分辨此刻他的眼神里是爱,是宠,是温柔,是一切她熟悉的他爱她的证明。
可是他越这样爱着她,夏鸢心里关于过去的阴影就愈发不能消散。
或许人都是这样,在眼见幸福唾手可得的时候,总会冒出点什么危险的想法让自己变得谨慎、变得胆怯。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可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从前、从前……”
从前那一切,伤害也好,怨恨也罢,总之他承认他恨着她过了十年,她也因此而辗转难眠了十年。
她害怕,害怕现在周野只是被重逢的激情蒙住了双眼,害怕往后的岁月将这些激情尽数磨去,他会再度看见那些恨,那些伤。
她怕他会后悔。
周野知道她要问什么,可他没有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他只是看着她,静静注视她。
夏鸢闪动的眸光在他的沉默中一点点黯淡下去。
直到周野松开手,黑眸中的温柔消散,变成陌生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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