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略一怔仲,苏子叶便循循善诱,天地间无一生灵没有灵气,连这样杂乱之地也能生出秀美的花朵来,是不是很有趣?难道我们要追问它从何而来吗?不必,凉风暖阳,赏花踏青,人生是不是很有意义?
时雨着实不知道为什么一串野花能上升到人生的高度,她十分庸俗地问:能吃吗?
苏子叶:
苏大夫默默关上窗子,以防时雨用她那涂满了药膏的爪子去祸害小白花。
时雨见他面色,噗地笑了,道:我若有疑惑,必然追问到底,不管后头的真相是什么,我都要知道。
那一场把她烧成了孤家寡人的大火,那一场荒唐至极的诗案,他们越是不说,她越是要问。
苏子叶摇摇头,他生性温柔慈悲,连一朵花都要怜惜,何况眼前这么个活生生的小姑娘。他道:你不过在乔家待了几天功夫,脾气却与乔大公子相像,都太孤勇。
时雨严守着乔停云的秘密,很是装作懵懂地问了一句:这些时日我在乔家并未见到他,据说是在回程,不过听说他很是任性。
何止任性,苏子叶说,他那一年皇上加设恩科,他初次下场试水便夺得解元,比起其父更早,少年风流,出行之时,必然掷果盈车,他又生来不羁,最喜泛舟江上,听雨而眠,或是与画舫歌姬调笑嬉闹,他穿白衣,旁人以为风流,京中白色的天蚕缎回雪缎抬价三倍,满城尽是白衣胜雪。
时雨听了半晌,说:我听不出风流,只听出骚包。
当年把乔停云当成偶像的苏子叶:
所谓人生有三恨,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
美人是个大老粗!
第25章
苏子叶被打了个岔,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收拾了东西就要告辞。时雨笑着拦他,别走啊,你还未说,既然他如此少年风流,如何至今,时人多言乔家二郎,却不言大郎?
苏子叶道:这便是我说他孤勇的缘由。
他少年成名,本能一生顺遂,可偏偏这样一个人,夺魁之后皇帝问其可有想要之物,他说他要替乡野诗案里被牵连的人讨一个公道,问皇帝允不允。
乡野诗案,被冤枉者何止数百,可满朝文武只有劫后余生的窃喜,却难再生讨要公道之志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那些被定罪之人纵然无辜,可又何尝不是皇帝当了刽子手。谁敢讨公道?
皇帝未怒,只是道了一句,果然年轻气盛,便让他家去。第二日便传出消息,说乔家的大公子辞谢皇恩,游山玩水去了。这背后,是乔家为保长子性命,而选出的下策。同场考试出身的次子虽略逊色其兄长,如今已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这是曾经兵部尚书坐过的位置,可见皇帝对乔家的眷顾。
许多人都说,乔停云是乔家的弃子,将满盘好棋都搅乱了的弃子。
他三年未曾回京,便是回了又能如何?名利场上瞬息万变,哪里还会有此人的位置。
这其中的许多事情,寻常人都难以知晓,时雨便也是今日方知,乔停云回京之事为何如此隐秘,他又为何对她父亲这样在意。
她垂眸,喃喃地道:总要问心无愧,才不枉来这人世一遭。
随后又瞧着苏子叶,浅浅笑起来,苏大夫,我有个忙想叫你帮一帮,你连一朵花都可怜,总不至于不可怜我吧?
苏子叶说:不可怜。你锦衣玉食衣来伸手,还整日就想胡闹,有什么好可怜的?
时雨眼眶红红地道:我幼年丧母,少年丧父,身若浮萍,孤苦无依
苏子叶:帮你什么忙?
她瞬间收了眼泪,冲他眨一眨眼,娇俏又活泼,哪有什么半点孤苦无依的样子。
接下来的几日,傅老太太又寻了时雨好多次麻烦。她受伤未好,可脾气却被激起来,动辄以冷笑相对。
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们不敢惹这个小姐她可比原先那个看起来刺多了,姨太太们也不敢惹这个小姐傅嘉木因为程姨娘对时雨的照拂明里暗里给了许多赏赐,傻子都知道如今府中的风向。
时雨不急不慢地喝着茶,老太太这里有上好的碧螺春,配上婴儿拳头那么大的酥油泡螺,软绵生香,叫这难捱的请安也不那么枯燥了。
老太太看见她就来气,冷声道:是几辈子没有吃过东西么?你既然饿了就回去吧!
时雨浅浅一笑,她这些日子长了身量,隐隐约约有些少女的窈窕模样,娉娉婷婷,像一枝含苞的粉荷,一听这话便站起来告辞,还不忘顺上那一碟子才吃了一个的酥油泡螺。
老太太气得直拍桌板: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规矩!
程姨娘忙安慰她老人家道:时雨小孩子心性,您老人家可别往心里去了。
老太太怒道:我不往心里去?她却也不把我看在眼里!
您大人有大量,不必和这么个小孩子计较,程姨娘又劝,国公爷在外头打仗,咱们怎么好叫个小孩子给他添闹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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