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了。”
我疾步走到床那边,试图分开这两个小鬼,谁知不防头,被七郎用手肘戳中了肚子。
我哎呦叫了声,剜了眼这两个不懂事的小子,闷声不语地坐在床边,由着他们厮打去,蓦地想到睦儿在外头,也不知道他吃了没?天还没回暖,他是不是贪爽快,把厚衣裳偷偷脱了。
想着想着,我就落泪了,双生子看到了我的难过,不闹了,分别跪坐在我左右侧,小脑袋同时伸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看到他们俩漂亮可爱的小脸儿,我的怒火早都丢到爪哇国去了,可我依旧板着脸,佯装生气。
六郎赶忙跪到我身后,轻轻地给我捶背:“娘,这力道如何?”
七郎这小缠猫则头枕在我腿面上,手在嘴边呵气,给我揉肚子,泪眼巴巴地望着我:“娘亲,不要生气好不好?”
“那你们俩可不许打架了。”
我扁着嘴,委屈地训斥。
这两个小子同时重重地点头,六郎从后面抱住我的脖子,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七郎则搂住我的腰,扭股糖似的撒娇,说什么娘亲最美啦,娘亲最香啦,我最喜欢娘亲了。
我被逗得噗嗤一笑,让嬷嬷们去把床拾掇好,示意小六小七去睡觉。
他们俩着急忙慌地并排乖乖躺好,六郎打了个哈切,轻声问我:“娘,您今儿不是同姨妈她们去上香了,为什么回来后就紧锁着眉头,下午后厨做了您最喜欢的嫩鸡汤炖海参,您吃了几口就丢下碗了,是谁惹您不高兴了么?”
“没事儿。”
我轻轻拍着六郎的肩膀,哄儿子入睡:“娘没有不高兴。”
七郎趴起来,轻声问:“娘,今儿下午我听见您和秦嬷嬷悄悄说话,谈及萝茵好多次,您不高兴可是和她有关?这糊涂蹄子是不是又冲撞您?什么东西,还当自己是嫡出的公主哪,在自己家里横行霸道就罢了,觉着外人都跟驸马那软骨头似的,能顺着她让着她?”
“别乱猜。”我把七郎按到床上,给他把被子掖好:“大人的事你别管,小孩子不许乱嚼舌头,快睡。”
“娘。”六郎抓住我的腕子,猛地坐起来,郑重其事道:“哥哥去洛阳前交代过,让我们俩一定要好好照顾您,别让您生闲气,若真是公主招惹您,我就去揍她!”
“我也是!”七郎也坐了起来,小胸脯挺起:“谁都不许欺负我娘!”
“好好好,没人欺负娘。”我将两个儿子搂住,摩挲着他们俩,心里暖洋洋的,真是没白疼这两个小鬼。
一边哄儿子入睡,我一边回想今儿看到听到的事。
萝茵那边倒没什么,从丽人行离开后就回公主府了;澄心观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跟前的别院还在排查,未避免打草惊蛇,侍卫们略向附近的百姓打听了番,问这两年有没有见过相貌奇美的男子,也没有多大进展;
大约在傍晚时分,跟踪张韵微的侍卫回报,说是发现些异常。
张韵微从丽人行出来后,并未立刻返回澄心观,她坐着青呢围车尾随萝茵去了公主府,躲在暗处,怔怔地盯了许久公主府的朱门和墨色匾额。
约莫半个时辰后,驸马袁敏行从府里出来,这丫头又尾随驸马去了城南的一处僻静小酒楼。
这丫头仿佛知道驸马连日来与酒楼中一妓.女私交甚秘,她并未现身,而是潜入酒楼,打赏了那妓.女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让那妓.女抱着琵琶去给驸马弹唱--《江城艳行曲》,曲子讲的是古时有个地方叫江城,城内有个学富五车的大员外,员外极其宠爱妻子罗敷女,只可惜罗敷女嫌弃员外貌丑木讷,与一俊美的书生暗中苟合,不料意外怀孕,罗敷女谎称腹中是员外的孩子,而此时,几乎全城都知道罗敷女给员外戴了绿帽子,可那员外却傻呵呵地不知道,甚至还高兴得酬神祭祖。
弹罢曲子后,那妓.女依照张韵微的指示,笑着问驸马:“大爷若是这员外,会怎么处置罗敷女和奸夫?”
驸马满饮了杯酒,冷笑:“自然是不放过,今儿怎么唱如此晦气的曲儿,换一支来唱。”
……
侍卫回报,当时张韵微就在驸马旁边的阁子里坐着,她笑吟吟地嗑了会儿瓜子,就施施然地离开了。
入夜后,张韵微依旧没有回澄心观,她去了长安一家有名的“象姑馆”,点了个最俊俏的郎君作陪,绣门关上后,她并未和男妓宽衣解带,而是让那男子洗去脸上的脂粉,换上华服、戴上玉冠,亲去给她做菜、煮茶,用罢饭后,她又将发髻解开,让男妓给用桂花油给她梳头发、拿螺子黛给她细细地描眉。
末了,张韵微痴痴地看着那男妓,笑着笑着就落泪了,簪环鞋袜都来不及穿,就掩面落荒而逃。
那男妓一开始还佯装关心,跑出去追,后头大摇大摆地回屋,向同伴炫耀,说:“方才真是奇了,往日兄弟都是伺候那豪贵大户的爷们,动辄就一巴掌打了过来,今儿倒有个貌美如花的姐儿上赶着倒贴,不仅如此,那女子忒豪气,出手就是百两,瞧瞧着金臂钏上的珍珠,个个晶莹圆润,足足有小指那般大小,大约是哪家深闺怨妇吧。”
一群人正说笑间,忽然黑压压闯进去伙手执粗棍的恶汉,逮着那接待过韵微的男妓就是通打,直打掉了半条命才停手,是李璋派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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