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
杜老连连摇头,嗔道:“这是孩子的小衣服,该留着啊。”
他看向李昭,笑道:“没有自己的胞衣,旁人的也行,陛下手眼通天,偌大个长安,这两日肯定有妇人产子,花高价将新鲜的胞衣买来即可。”
李昭扭头,看向门口守着的沈无汪,冷声道:“把杜老的话都记住。”
随后,他笑着问杜老:“还有什么药引?”
杜老笑道:“此蛊阴毒,故而第二味药引乃枉死妇人头骨一片。”
说到这儿,杜老若有所思地看向沈无汪,阴阳怪气道:“羽林卫手下冤魂无数,想来这片头骨应该很好弄吧。”
沈无汪剜了眼杜老,冲李昭抱拳恭敬道:“此物臣明早便送来。”
杜老亦白了眼沈无汪,对李昭笑道:“第三味药引,是至亲父母的血,老臣不敢损及陛下龙体,到时候便让丫头放点血。”
“无碍。”
李昭看了眼我,笑道:“她身子弱,用朕的便可,其余的还需要什么?”
杜老抿唇一笑:“第四味药引乃至贵之物,只消从陛下玉玺刮点朱砂即可。至于这最后一味嘛……”
杜老顿了顿,斜眼看向沈无汪,目光下移,盯着沈无汪手里的绣春刀,冷笑数声:“蛊本就阴毒邪性,须得世上至煞之物压制,第五味药引乃一把饮过上百人鲜血的刀,就看沈大人肯不肯割爱了。”
话音刚落,沈无汪上前一步,压着脾气,冲李昭抱拳恭敬道:“陛下,杜太医显然在戏弄下臣,他还记恨着当年被臣和左良傅下狱鞭笞之仇……”
谁知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大福子忽然上前,次郎一声拔出他的绣春刀,两指夹住刀尖,闷哼了声,生生将刀头掰断一寸。
他双手捧着,递给杜老,偷偷看了眼我,沉声道:“用下臣的刀即可。”
李昭莞尔,重重地拍了下大福子的胳膊,随后瞪了眼沈无汪,欣慰地对大福子笑道:“爱卿忠心,朕瞧见了。”
说罢这话,李昭扫了眼众人,沉声道:“都听见了没,杜老说的药引,今晚必须给朕弄来,胡马你也回京,把曹兰青那贱婢给朕带到此处。”
李昭眸中生寒,狞笑了声:“看来她还有事瞒着朕啊。”
……
*
大福子和胡马连夜返回长安办差,留羽林卫总指挥使沈无汪护在此地。
胡马临走前,将我拉到一边,颇有些着急地对我说:杜老说药引子用孩子的胞衣最好,夫人的四姐是咱们小木头的亲姨娘,算算时日,她就在月底生,能不能说通她,让她提前生产,把胞衣给咱们小木头。
我立马拒绝,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行走,怎么能提前催产,咱们另寻这两日生产的妇人吧,即便长安没有,找遍附近的州县,肯定能找到,别惊扰四姐。
夜已深,睦儿吃了奶就睡了。
此时,李昭在隔壁大屋里和杜老聊养生之道,他逼着我去休息会儿。
正好我感觉身上不太对劲儿,胸口闷闷的,小腹也有些疼,底下仿佛有什么往出涌。
我唤了云雀,同我一起去隔壁换衣裳。
走出屋后,我四下环视了圈。
这会儿天空悬挂着弯圆月,光华柔柔地洒向大地,羽林卫军将小院团团围住,火把被冷风吹得猎猎作响。
我揉搓了下发凉的胳膊,闭眼,大口大口地呼吸冬夜清凉的雪气。
直到现在,我都感觉飘飘忽忽的,仿佛做了个噩梦似的。
若当初李昭没有抱走孩子,我也不会离开家出去拼命做生意;
若没有用做生意,就不会结识朱九龄;
若没有被朱九龄戏耍作弄,李昭就不会吃醋生气,就不会暗中支使朱九思写那封绝情绝义的信;
若朱九龄未自杀,我未怀着好心去探望他,他就不会因担心我,跟着我回家;
若宝婕妤未进宫,我和李昭就不会去汤泉行宫小住,睦儿就不会着凉发热;
若朱九龄没有抱哭闹的睦儿,他的血就不会粘在孩子身子上,那个可能隐藏四五年的蛊虫就不会意外被发现。
我不知道李昭有何感想,反正我是后怕得很,直到现在手脚都发软。
这回睦儿痊愈后,我要把今年丽和酒楼和丽人行的一半盈利拿出来,过年前后好好地施粥做善事,给我儿积德,愿他今后无灾无难。
……
一阵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带着云雀疾步朝隔壁小屋行去。
小屋里也被拾掇干净了,我将门窗关紧,刚撩起裙子,脱下亵裤准备坐马桶上解手,忽然发现亵裤中间上落下一片红。
我登时怔住……这、这怎么了?
算算日子,我这个月的月事好像一直没来,这几日为了睦儿情绪紧张、劳神费心……今晚上肚子又疼得紧。
“云雀。”
我忙穿好衣裳,捂着肚子,疲累地坐到椅子上,忍着痛 ,对云雀道:“你、你去叫陛下过来,我好像小产了。”
“啊?”
云雀吓得花容失色,赶忙往出跑。
没一会儿,我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李昭脸色煞白,冲了进来,他额上隐隐能看见细汗,眸中痛苦自责之色甚浓,蹲到我腿边,抓住我的手,柔声问:“你现在感觉怎样?疼么?哎,都怪朕太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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