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么,皇后娘娘又急又怒,当面指责贵妃居心不良,霸占勤政殿不知意欲何为。
哪知被郑贵妃轻飘飘一句话打回去了,说年初先皇驾崩,陛下伤感不已,加上登基后连日劳形于案牍,今儿突感不适,这才病倒,皇后娘娘请回罢。
素卿当然不可能回去,十分疑惑郑贵妃的话,颇有几分想闯宫的架势,可又不敢,于是带着儿子跪到了勤政殿外头,哭得梨花带雨,无非就是担心陛下龙体,一定要见着圣躬安康才放心。
郑贵妃好生劝了番,见不顶用,她又不好冒犯皇后,便让宫人们给素卿搬了张椅子,其余的什么也没说,行了个礼,拧身折回了勤政殿。
素卿在殿外跪等了半个时辰,见没什么动静。
大概是急了吧,让儿子继续守着,她回坤宁宫下旨,宣父兄进宫商量,与此同时,她还派人去太医院打听李昭脉案,并且让人留心勤政殿一举一动。
商议的结果就是,张家父子以“担忧”陛下为由,请了袁文清等六部大臣齐往勤政殿,想要面见陛下,探探虚实。
听见这事的时候,我着实惊慌忧了番。
万一这些朝廷重臣冲进勤政殿,发现李昭不在,那可怎么好?李昭日后该怎么解释他的去向?
我把自己的担忧说给李昭听,让他回宫去吧,别把事儿闹大了。
谁知这人淡淡一笑,稳稳当当地盘腿坐在炕上,看着我给儿子哺乳,说:“没事,朕倒要看看,万一哪日朕真出事了,会是怎么个乱法。”
后来密探回报。
说上午的时候,郑贵妃见六部官员和皇后齐聚殿外,倒也不急,命羽林右卫指挥使路福通带卫军守好勤政殿,随后,她搬了张椅子,四平八稳地坐在门口,说陛下龙体不适,正在休息,本宫着实不知诸位大人急什么,皇后娘娘急什么。
李昭到底怎么了,谁都不清楚。
一部分官员选择静观其变,若是陛下骤然“出事”,急得是张曹两家,与他们不相干;
张家和曹家原本也是想先打探消息,可一看见郑贵妃将羽林卫都调来了,隐约觉得……应该出了点事?
两家各自回府商议,结果还是得确定勤政殿里究竟怎么个情况,若李昭真“病”重了,务必得抢占先机。
于是,朝廷要员在下午的时候再次集结勤政殿外,问圣躬安。
郑贵妃面色如常,若有所思地笑着说:既然各位大人都担心,那行吧,进殿面见陛下就是,不过陛下着实不适,不宜惊扰,单请礼部尚书袁文清觐见。
袁文清闻言,立马入殿,约莫半盏茶后出来,冷着脸对众人说:“陛下吃了药就歇息了,请诸位大人各司其职,该干什么干什么,莫要“太”过担忧,也莫要大惊小怪,陛下若是想见谁,自然下旨宣,一窝蜂似的堵在勤政殿外,成什么体统。”
袁文清素来中正,从不参与任何党派或偏向哪个皇子。
他这么一说,那陛下说不定……真的仅仅身子不适,亦或是单纯想试探一下某些人是不是对储位有不臣之心。
好么,有些人原本想要跪守在勤政殿外,这下也不敢跪了;
有些人想打听点什么,也不敢打听了;
有些人想为皇子抢个先机,这下也不敢动了;
……
内有郑贵妃守着,外有袁文清镇着,原本乱的苗头忽然被遏制住了,风平浪静,居然什么事儿都没有。
密探来报这些事的时候,李昭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边饮着茶,一边笑,什么话都不说。
而我佯装没听见,躺在儿子跟前假寐,心里却怕得很。
这就是李昭素来惯用的手法,他总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将人心里的欲望诈出来,然后敲打敲打,虽说张曹两家今儿只是想“探病”,并没有什么实际动作,可他们事后回想一下,估摸也是背后阵阵冷汗,日后会更小心谨慎。
宫里波云诡谲,宫外也是热闹得很。
如意今日出殡了,据说梅濂在送葬的路上,由于悲伤过度,体力不支给晕倒了,被下人猛灌了些参汤,才救了回来,这不,众人都感慨梅侍郎是个念旧情的人,叹那如夫人年纪轻轻就没了,是个没福气的;
还有,今儿异象连连。
首先是今儿早晨红霞漫天,实在罕见;
然后是如此冷的天,长安城东的牡丹花居然一夜间开放了,牡丹素来象征着富贵安泰,众人议论纷纷,说陛下素来施以仁政,此前又平了三王之乱,故而花王选择在“开平元年”盛开,预示着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不仅如此,城南的一户普通民宅,院中忽然陷落,露出黑乎乎的洞口,隐隐有金光闪烁,那家主召集邻人一起挖掘,原来是一处古墓,当即挖出大量形制精美的钟鼎礼器和大量的长短不一的竹简,那家主没敢再挖,忙报了官,长安令匆匆赶到,拿起竹简略看了眼,大惊又大喜,说瞧着像《尚书》和《论语》,这可是事关五经的大事,得赶紧上报朝廷……
说实话,我儿子出生在这天,真的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但我隐约觉得,这些祥瑞异象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可我实在想不出谁会帮我,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和手段。
牡丹花倒罢了,说不准真凑巧或者人为,但民宅古墓这个,可不是能轻易伪造出来的,不论是礼器还是竹简,那都是活生生的古物重器,民间不许私藏,豪贵之家有一两件,也是极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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