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却心里透亮。
谢茹的目标不是他。
她只要大大方方表演完给自己确定好的方向和戏份就好,至于‘哥哥的话’, ‘和哥哥的感情’,以及对他本人的‘怜悯和关爱’, 都是工具, 不重要。她故意把跟哥哥的互动表现的浅淡暧昧, 就是不给太多细节,让你觉得是真的。怀疑?小姑娘这么可爱, 心地这么善良, 你为什么要怀疑她, 心思怎么那么黑暗?
拆穿了, 她也不怕。她说什么恶毒的,不合适的话了么?所有全部是好话, 是关心, 是内心深深的祝福, 谎言也是善意的谎言,就算没那么打动人心,别人是不是也应该记个人情?
你还怀疑她,质疑她不安好心,修养是不是有点问题?
这位继妹算盘早就打的好好,她不关心哥哥和丈夫感情如何,是好是坏,她这样会不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丢下个烂摊子别人如何自处,就算这波表现效果差强人意,没拉来预料中的好感,别人对她也不应该有恶感。
就在这时候,房间帘后突然传出一声轻响。
谢茹愣下了,脸立刻红了:“里面……有客人?”
不等楚暮回答,她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我不知你在待客,着实冒昧了,我我我先告辞了,你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好好的啊!”
说完捂着脸,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小跑着离开的身影也很可爱。
“这姑娘娇俏善良,可人的紧呐——”
一道修长身影从帘后转出来,剑眉朗目,行止优雅,生就一双笑眼,流转有波,只刀裁般的鬓角现出几分凌利气势。他举着手,指间有墨,看样子是方才写字画画不小心沾到的,现下正等着秦平端水过来给他净手。
“她叫什么名字?怎么对你那般亲昵?”
这话是对着楚暮说的。
楚暮就笑了,唇角微勾,意味深长。
“你这笑不对啊……”青年立即警惕。
楚暮:“别人冲着你路离来的,你会感兴趣,也正常。”
青年,也就是路离眨眨眼:“什么?”
他没懂,秦平也不懂。
端水给路离净过水,重新收拾茶盏,秦平心思还在转,谢茹不是冲他家主子来的?百般讨好,又是叮嘱又是怜惜的,害他都担心自家子被占便宜后院起火,原来竟跑偏方向了吗!
楚暮修长指尖缓缓滑过茶杯沿,低笑:“你们好好想想她的话,每一句。”
“冲的到底是谁?”
场面顿时安静。
秦平在想,路离手里的茶杯也顿住,没着急往嘴边送。
慢慢的,咂么过味来了。
“生死相隔,遗憾的情爱。”
“虽然叮嘱我,但更心疼的是留下的那个人。漫漫长路,这个人该怎么度过?好想温暖他。”
“好妹妹都应该这样,照顾粗心的男人,帮助哥哥照顾家里。”
……
一样一样,罗列出来,秦平猛的一拍脑门,可不是!
除了面前这位路大人还有谁!
路离年少有为,从小就是奇才,年纪轻轻官途顺遂,谁不举手赞好?就是可惜姻缘不大好。小时候父母想和通家之好指腹为婚,结果通家之好生了个儿子;长大点像个小金童,粉妆玉砌,大人们几番争抢,姨母胜利,把小女儿许给了他,结果小女儿生病夭折;长大更不得了了,好不容易订下个不错的他看着也喜欢的姑娘,结果刚下定,人姑娘就急病去了,尸骨还被家人烧了;最后一回,父母好说歹说求来门亲,姑娘没死,姑娘的爹死了。
姑娘一身重孝,哭得抽抽噎噎,直接和他家断了来往,什么亲事,退退退退退!
克妻克亲,克的还是妻的亲,这样的名声传出去,谁敢嫁他?
路离还有个妹妹,最温婉善良不过,日日为哥哥操心,可惜她年岁和哥哥没差多少,哥哥娶不上媳妇,她要嫁人啊,出门子的时候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说放心爹放心娘,唯独放心不下这个傻哥哥,只盼有个好嫂嫂,让哥哥寒有衣饿有食,好歹有个着落……
谢茹这番表现,哪哪都对口,就好像给路离量身打造的贴心人!
若事实果真如此——这人好深的心机。
手段还很高竿。
不直接下手算计,来个生米熟饭什么的,只留钩子,让你记忆深刻,日后再来个偶遇,强化这个印象,你能忍得住不好奇,不惦记?
这一旦勾的男人主动,后面的事,也就不是问题了。
秦平想清楚,深吸口气,牙华子都凉。
路离眉毛耷拉下去,天生笑眼都丧了:“她图我什么啊……不怕被克?”
楚暮:“真正的聪明人,知道什么是真的‘克’。”
路离的名声,明显有水分。
就算是真的,世上不信命不信佛的人也多的是。除却名声,路离本人太符合金龟婿这三个字了。
路离不傻,不可能不懂,楚暮还没发话,他直接看向秦平:“这个姑娘,你怕是要多注意了。”
秦平拱手应了。
“话虽如此——”路离转回神,托着下巴,笑眯眯看向楚暮,“我听这姑娘话间透出来的意思,是你小姨子,甭管谁来,听到这番话都会误会你和她,而不是我啊。”
楚暮:“所以?”
路离凑过来,眉眼里全是八卦:“所以你家夫人会不会吃醋?我虽没成亲,也知道男人婚后生活精彩的很,妻子看似退让温柔,实则有很多整治不听话丈夫的办法,比如不给开门不让睡床,跪搓衣板——对了搓衣板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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