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子如老僧入定般淡淡问:论语,第十篇是何?
五姐哪里知晓,神色十分焦急,眼神更是不自觉瞥向六妹。
论语二十篇,刘湘婉勉强记住三篇,恰巧其中一篇是夫子考五姐的这一题,不由大幸,飞快在纸上写下三字:公治长!
五姐呼出一口气,从善如流的对答。
秦夫子又道:不错!劳烦五姑娘背其第十则之内容?
早在秦夫子考五姐之时,七姐便飞快翻书,待他抛出第二题,七姐早已将论语公治长篇翻开,正正好翻到第十则,再悄悄递给五姐,五姐脑袋不敢动,但眼神却能向下看,照本宣读道:公治长第十则之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於予与改是。
一段先人的名言警句竟被她背的颠沛流离,秦夫子眼睛微睁,戒尺一拍,冷冷道:幸亏孔夫子与你没在一个朝代,若生在一个朝代,活着也得生生被你气死!
五姐气的脸色涨红,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夫子这话说的作甚难听。
秦夫子继续道:既能背下,便说说其意吧!
这下别说刘湘婉,便是七姐也爱莫能助。
见此,五姐铁青着脸,愤愤道:夫子,学生译不出其意,见其脸色不好,忙又道:最近学生忙于女红,于课业上难免怠慢些,待今日回去后定勤加背诵。
秦夫子木着脸,低沉道:虽你是女身,识文断字也只是为了熏陶闺阁教养,但也不可如此荒废学业,须知你所拥有的已是寻常百姓不可求之事,还妄你日后严阵以待,顿了顿继续道:念你此次忙于女红针织,也算是没有贪玩惫懒,此次便不打你手板,现我将公治长第十则之意解惑于你。
还好!还好!
总算逃过一劫!
五姐低着头,小声道:这次学生定牢记于心。
秦夫子缓缓开口,慢慢说其意,最后道:虽不打你手板,但也要惩罚你怠慢学业之心,遂明日上课前,将公治长这一篇抄写二十遍。
五姐暗暗叫苦,声音有气无力道:是。
接下来,便是六姑娘
刘湘婉不待夫子提问,便急忙回道:夫子,学生已有月余未上课,这书中之内容怕是已忘得大半,待学生回去温故而知新后,您在考学生也不迟。
秦夫子这人很是古板且铢锱必究,古怪道:你既说忘了一半,想必还有另一半记在脑海,我便考你之前的学问。
刘湘婉如遭雷劈,颤悠悠道:夫子,您这是步步紧逼啊!
如何?
刘湘婉嘴如吞了黄莲,苦涩不已,颓丧着肩:夫子,学生错了,学生愚笨,往日您所授之内容,学生已忘得精光。
秦夫子眼睛一瞪,恨恨瞪着面前这颗榆木疙瘩,气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厉冉道:好,好真是老夫的好学生,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
眼见夫子被她气的脸色发黑,身子发抖,连手中戒尺都扔在一旁狠狠用手拍桌子,可想而知有多气愤,刘湘婉丧着肩扶额,心中悲叹不已。
气急的秦夫子翻来覆去都是:愚不可及,朽木不可雕也这二句骂人的话,其实他更想训斥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可一旦说出此话,岂不是在暗示他授业不精,授人以柄。
刘湘婉见好就收,遂表情严肃,态度诚恳的低头道歉:夫子,您别同学生置气,确实是学生愚笨,愧对您的尊尊教导。
秦夫子抚了抚额,以往倒是小瞧了这六姑娘,如今这番对峙反弄得他进退不得,再看六姑娘一脸坦然,既不会的理直气壮又道歉的情深意切,作为夫子他该如何是好,心中有了疑惑,脸上不免显出一丝纠结,最后道:念你还小,此番悔过后定要勤勉于学,回去将女戒抄写一遍,七日后不半旬后交与我。
刘湘婉福了福身,低声应道。
秦夫子又将目光看向七姑娘,停顿半盏茶时间,见她没如六姑娘般语出惊人,老怀甚慰,如此考究下来再不敢问太多高深的内容,不自然的咳了咳: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是何意思?
七姐神色一亮,侃侃而谈道:只学习却不思考就会迷惑而无所得,只思考却不学习就会精神疲倦而无所得。
秦夫子满意的颔首,对余下二人道:这话说的便是你们,还妄你等好好反省自身。
是。她们二人回答皆是有气无力。
自古做学问都在于背写二字,如今背考完了,咱们再来看写,现在你们默写首古诗,让老夫瞧瞧你们的字可有进步?
三人拿起桌上的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上各自心里想到的诗,两刻钟后,秦夫子分别拿起三人所作的诗,脸色从木楞到青白,从青白到青紫直至最后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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