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定然便是张家媳妇了。
还好今日穿的素净,金小楼搓了搓手,门虽然开着,她仍是走到门边去轻轻敲了门。
里边的女人回过头来,一张脸上满是泪痕,看了一眼来人,哽咽着道:姑娘请先回吧,吊唁还未开始
话音未落,人已泣不成声。
金小楼有些无措,她不善于安抚情绪悲伤的人。
只得往前走了两步,递出一块帕子给她,开口道:请节哀,那个,我不是来吊唁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张家媳妇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看金小楼,认真辨认片刻,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后,问到,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金小楼从衣袖的内袋里取出告示来:我想要买你的铺子。
张家媳妇神色顿时宽慰起来,老张已经死了三日了,迟迟没有吊唁是因为家里已出不起棺材钱,老张现如今还停放在隔壁的卧房里。
张家本是有些家底的,儿子在军营里谋职,一月也有些粮钱,老张是买卖人,近来生意越做越大,小走摊换成了店铺,刚刚又花大价钱盘下一处热络的商铺,正出钱修葺,哪知便碰上儿子出战坠河而亡。
替儿子治丧已花了大笔钱,老张因伤心过度又一病不起,病重这些日子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
张家媳妇名叫况如月,是老张的续弦,今年不过刚刚二十五岁,那坠河的儿子也是老张和前一个媳妇生的,她嫁过来才满两年。
况如月年纪轻,哪里经过这些事,一时间慌了手脚,只得低价将铺子卖出去,好筹钱来下葬老张。
不过有多少人能一下拿出三百两来,急卖可不好出手,这么多日等下来,一直也没有人来买自己的铺子,况如月暗自里打算着,若再等上一日,还卖不出去,便只能将老张拉到乱葬岗里埋了。
她为他守上一辈子的寡,每年清明和祭日多烧一点纸钱下去,况如月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那真是太好了。况如月深吸口气,三百两?
金小楼点头,将刚刚鹤娘给她的五百两银票拿了出来:这里是五百两,你若同意了,我立马便去兑了银子给你三百两。
愿意,我当然愿意,老张总算能体体面面的走了。况如月起身便要去里屋里拿商铺的契约,走了一半,忽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忐忑的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金小楼。
金小楼话音刚落,况如月的脸色便暗了下来,眼神骤然失去光彩,整个人颓然起来。
怎么了?金小楼见况如月慢慢的走回了堂前坐下,奇怪的问。
小楼姑娘,你走吧,这商铺,我不能卖给你。况如月有气无力的说出这句话,然后别过脸,再不理金小楼。
这是为什么?金小楼真是越听越糊涂,刚刚明明还说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便不卖了?
是价钱不合适?金小楼见况如月不说话,追问到。
那铺子三百两确实是贱卖了,若是反悔要加价,金小楼也可以接受的。
可那况如月却是摇了摇头,眼一眨,滚下一连串的泪来。
好半天才艰难开口:小楼姑娘,你走吧,这店铺我卖给谁都行,就是不能卖给你。
这是什么道理?金小楼懵了,张婶,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明明缺钱,却不卖,还说什么只是不卖给自己这种话,金小楼心中有些揣测。
干脆坐到了况如月身边,轻言轻语道:你有什么难处可以给我讲,我是诚心诚意想要接那间铺子的,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
况如月含了一肚子的苦,听金小楼这样柔声宽解,当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楼姑娘,你得罪错了人。
此话一出,金小楼立马便知道,这事或多或少与金家有关系。
以金家那些人的手段,又能在信宁里给自己使绊子,不是金香,便是金小桃。
果不其然,况如月接着道:前些日子,也就不过两日前,知县老爷府上的少夫人特意找上了我。
边说着边擦了擦眼泪:你不知道,老张病重这些日子,家里没了收入,我好不容易才在知县府的小厨房里找了个活做,我若将铺子卖给你,少夫人立马会将我赶出府,没了小厨房里的活,我我根本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
一听是这个原因,金小楼立马便笑了。
如果是因为这样,那你放心,往后我雇你。金小楼信誓旦旦的冲况如月到,我开铺子便是要做生意的,可得招不少的人。
见况如月止住了泪,眼珠转动着似乎是在犹豫。
金小楼接着道:而且我不会在信宁长待的,这铺子可以算你租给我的,我一次付你三百两的租金,待你渡过这段日子,我走之后,这铺子你是留着还是再卖出去,都随你,你总归有个倚傍。
租租我的真的?况如月怎么也没有想到,金小楼竟是如此慷慨直爽的人。
真的,我们立马便可立个字据。金小楼笑笑,借了纸笔出来,当下便将契子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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