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枝枝还是细心的观察着这厮喜欢吃什么。
皇家的礼仪都是经过训练的,一般情况下一样菜再喜欢也不能用超过三筷子,为的是防止别人发现喜好,从而害了自?己。
傅景之也是,他每样菜一般止于两筷子,而且雨露均沾,由远而近,在吃的上看不出任何喜恶。
枝枝却还是发现了,在夹了汤包的时候,他眉毛尾端微微上扬,动作细微,一般人若不是一直盯着他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他应当是喜欢这个?汤包的。
猪肉大葱馅,没?有放姜,用了一点点酒调味,吃起?来却是鲜美,而且汁水也很香。
正在她随着他的顺序,继续试下一个?菜品的时候,却听到?男人问:“怎么一直盯着爷看?”
枝枝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眉眼带笑,含着吃食的嘴说话糯糯的:“殿下生的好看呀。”
这一句话让男人沉默了,半晌才沉着声音道:“胡言乱语。”
见他终于不再追问,枝枝放心的喘了一口气?,低着头好好用膳。
饭后,听雪又端上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碟子,里面装了两颗橙亮的蜜枣,一会儿可以用来压制住药的苦涩。
按道理说避子的汤药都是次日晨起?服用,但是枝枝确实?每日都要服用汤药。她曾经询问过听雪,为什么他没?有侍候傅景之也要服用汤药。
听雪当时回的是:“这药不伤身体的,姑娘放心服用就好。”
汤药又不是清茶,需要细细品尝。枝枝把?药碗里白玉汤匙放到?了一边,端着药碗仰头,一口饮尽,又含了一颗蜜枣。
她突然就想,傅景之那晚吃的药到?底是什么。
“姑娘,喝口茶水清一清口中的味道吧,这是宫里赏赐的花茶,甜而不腻,可以滋润喉咙的。”听雪递上来一杯清茶,打断了枝枝的思绪。
傅景之是个?王爷,自?然能得来宫里的各种赏赐,她也能跟着尝到?宫里的花茶。
花茶的颜色是玫红色的,在白瓷的茶盏里晃一下就开出了一朵漂亮的茶花,看着格外好看。
枝枝喝了两口,突然听到?了外面有些许动静。她抬头望出去,看到?院子里已经挂了几盏红艳艳的灯笼,连院子里的石灯幢里也换成了红烛,四?处张灯结彩得像要过节了一样。
枝枝问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明日就是正月十五了,院子里自?然要喜庆一点的。”听雪笑着说:“明晚要吃元宵的,姑娘可有什么想吃的口味,奴婢吩咐小厨房提前准备。”
“竟然已经正月十五了。”枝枝喃喃自?语:“那就做一些红豆馅的吧。”
她离开家的时候还没?有春节,如今竟然已经要到?正月十五了。往年正月十五,他们都是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坐在一处。母亲会给他们做一桌子好菜,饭后父亲会亲自?出灯谜,弟弟和?她会一起?猜灯谜,然后赢一个?好彩头。
如今也不知道母亲和?父亲如今怎么样了。他们说过要去扬州,也不知道去没?有。
ー
与此?同时,远在扬州的陈母也又想起?了自?己苦命的小女儿。
陈父到?扬州后,在一所小学堂做了教书先?生,一个?月的束脩足够维持一家三口的生计。
他们又赁了一处新的宅院,有三处内室,比以前的宽敞的多,也不必如方至扬州时,一家三口挤在一个?小破屋子里,吃不饱穿不暖的。
因着明日就是正月十五,陈母依照习俗,和?了一小盆的面,要做元宵。元宵的馅料有许多中,花生,芝麻,红豆等。陈父陈母都喜欢吃花生和?芝麻的,陈瑾喜欢吃黑芝麻的,而南枝则更?喜欢吃红豆馅的。
今日买完了红豆,她才想起?来,自?己的小女儿已经去了京城。怕是不能吃上一口她做的红豆元宵了。
她正抹着眼泪呢,陈瑾就进来了,正看到?这一幕。
他立即就反应过来,娘亲这是在为姐姐忧心呢。
陈瑾劝慰道:“娘亲莫哭了,若是姐姐看到?了,定然也要跟着哭的。”
枝枝皮肉娇嫩,小时候碰一下就要青紫,疼了就哭,眼泪就像珍珠串子,哭起?来的样子就像个?脆弱的瓷娃娃,别人看到?心肝都要颤三颤。
所以打小所有人都心疼她,从不惹她哭了。
陈母作为母亲,更?不愿意让自?己娇花一样的女儿流泪,她哽咽道:“可是你姐姐根本就不在娘亲身边,娘亲也是想她了,不知道她孤身一人在京城,过得好不好。”
“姐姐说过,她会给咱们寄信的。况且姐姐聪慧,必然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陈瑾道:“母亲这般哭,都说母女连心,姐姐此?刻心里怕也是不好受。”
陈母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收了眼泪,问道:“今日休沐,你父亲去哪儿了。”
陈瑾指了一眼书房:“您不是说,今天要去祖父家拜访,父亲从早起?就在书房写字了。”
“去把?他叫出来,就说我们该走了。”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陈父做了多年夫子了,平时就严谨刻板,今日却有些不一样,他平日里一提笔就神采奕奕的目光里,装满了令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似乎有愧疚,有惆怅,有悔恨,也有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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