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依然没说话。
但他越是沉默,沈秋羽越是笃定自己的猜测,不禁觉得好有意思。
他缠着顾濯揶揄道:原来阿戳你那么早就喜欢我啊哈哈哈哈哈。
沈秋羽笑着笑着,又很高兴地牵着顾濯,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
等他离开,顾濯耳尖微红。
*
生日宴在晚夜十点结束。
所有人都离开了,顾濯也跟着顾家三人离开,沈秋羽有点舍不得顾濯,但他明天有事要做,就只好让顾濯走。
忙碌一夜,他早早洗漱休息,睡前喝了保姆王妈给他热的牛奶。
等他睡熟后,房门轻轻被打开。
有人进来,走到他床边慢慢站定,目光在他睡脸划过,卧室内渐渐弥漫开清淡干净的茉莉花香,很淡很浅。
有冰凉指尖在他脸庞轻轻抚摩,一寸寸描摹他的轮廓,动作很温柔,似乎要将他的模样牢牢刻在灵魂深处。
半夜,沈秋羽迷迷糊糊醒来。
闻到一丝似有若无的茉莉花香,他艰难睁开沉重眼缝,没有在室内看见别人,又放心地浑浑噩噩沉睡过去。
他心底深处有疑惑闪过,自己似乎比平时困得多,但困意席卷,根本无暇细想,就沉沉睡着。
等他完全睡着,有道人影从他视线盲区开门离开。
次日。
沈秋羽醒来得很早,鬼使神差地碰了下自己的脸,深深皱眉。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昨晚有人进过自己房间,并且摸了他的脸,他左右看看,又看了门口地垫,没找出什么异常之处。
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他便把这事抛诸脑后,边洗漱边给顾濯回消息道早安,顾濯比他醒的早,早安的消息也发得早。
沈秋羽跟顾濯聊完后,就下楼和大家吃早餐,他不见傅臻,就顺嘴问了句。
保姆王妈说:臻少爷去医院输血了,平时也是这个时间去,每个月都得去一次,哎。
王妈叹气,是感慨傅臻得病遭罪。
这个遗传病,再有钱,也治不好的,是不治之症。
沈秋羽想起傅臻有次看见手背密密麻麻的针孔痕迹,跟沈安差不多,重型地中海贫血没有做骨髓移植前,需要输血和药物治疗并行。
看来傅臻真的有排异现象,没办法做骨髓移植。
沈秋羽心情复杂极了。
在他眼里,小傅人还是不错的,而且很年轻,他今年才二十二岁,比原主还小一岁,正是青春大好的时候,却在这个年纪早早被宣判了死期。
我吃好了。
沈秋羽喝完最后一点谷物粥,匆匆放下碗筷,拿着手机和司机出门。
他想知道傅臻他的病,是不是真的一点没办法也没有。
出门后,他照例给顾濯说了自己的行踪,这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他怕顾濯找不到自己会担心,就主动把行踪告诉他。
顾濯正在公司开早会,没有及时回。
沈秋羽也不着急,反正他已经告诉顾濯,顾濯忙空会回复自己的。
司机载着他前去南城医院。
到医院后。
沈秋羽到一楼咨询台,跟护士询问他要找的医生的排班,咨询台只有一名护士,她闻言立刻给他查出来。
她表示自己可以带沈秋羽过去,沈秋羽不疑有他跟着她走,然而越走越偏,沈秋羽不禁觉得古怪。
他紧张时就会吃东西,就摸兜里的糖吃,却只摸出一颗,疑惑地看了眼,这糖他吃得这么快么?
这疑惑只维持一瞬,他没多想,就扔嘴里。
随后他被带到一栋老门诊楼,护士领着他走进最里面一间诊断室,说:医生稍后就过来,沈先生请稍等。
沈秋羽点头,转眸逡巡室内,心说这诊断室连窗户都没有,密不透风的。
他又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好像没说自己姓什么吧,她怎么知道?
沈秋羽警觉地迅速转头看去,背后的防盗门已经陡然关上,飞快从外面反锁,将他关在这密不透风的房间里。
沈秋羽:!!!
我靠,这什么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靠,谁暗算我!
顾戳戳:不怕,我救你
秋崽:好!(乖巧咸鱼躺.jpg)
第104章 104
沈秋羽敲门呼救无果。
他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但这里太偏,信号很差,刚把顾濯电话打通,没等他说话,又响起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信号断了。
沈秋羽不信邪地多尝试几次,依然是这样,气得到旁边座椅坐下,气了半会儿,开始整理思绪,试图分析出来,是谁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整他。
什么目的呢?
恶作剧?还是别的原因?
思考时,那颗糖在口腔里滚来滚去,他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把糖吐出来。
看着在餐巾纸上的黑色糖果,沈秋羽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他吃糖喜欢先吃喜欢的,不喜欢的会留在最后,昨天留在最后的那颗,应该是橙子味的。
而这颗,是椰子糖。
沈秋羽皱紧眉头,他应该没记错。
那这颗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或者说是谁塞进他挎包的,他挎包一直放在卧室,能在他房间去,并放入东西。
只有傅家的人。
谁会偷偷在他包里放糖?
昨晚有人进他房间不是错觉,真有人?
以他自己习惯的警惕性不可能没察觉,除非
对方进来前,确保他不会醒。
唯一确保他醒不来的方式只有安眠药或者麻醉药,后者复杂难处理,十之八九会是安眠药。
所以是有人给他下药,让他昏睡,然后进房间就为在他挎包中放一颗椰子糖?这想想都不符合常理。
但对方拿走橙子味糖果,显然是想要他必须吃下这颗椰子糖,那这颗椰子糖可能还有什么谜团。
沈秋羽盯着椰子糖细细打量,一时间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也看不出它是不是经过了加工。
沈秋羽越理越乱,但想到下药,他脑海中很快浮现一张苍白静美的脸。
上次他在度假酒店也发生过同样的情况,但他没有找到安眠药的痕迹,之后也没有任何异常。
而昨晚又有那种眩晕感,跟那次感觉很相似,尽管他睡着了,但那股异样感被大脑保存着。
会是他么?
如果他给自己下药,他为什么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
他讨厌自己,想杀自己?
沈秋羽感受片刻,没觉得身体哪里不适,这颗椰子糖应该没有放有毒物品,难不成是混合了安眠药?
他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要马上离开这里,他自己包里只有美工刀,于是就在室内翻箱倒柜找工具,想把这老款防盗门给卸下来。
可能需要多费一点时间,但也不是不可能。
正找着工具时,他忽听安静室内响起一丝丝细微的电流声,滋啦滋啦地回响,紧接着传来一道低哑的男声。
你在找什么?
这声线经过特殊的处理,听不太出本来的音色,这人在刻意隐藏身份。
沈秋羽循声在室内仔细找了圈,最后在办公桌的夹缝中看见一个对讲摄像头,正对着他刚才站着的方向,位置很隐蔽,却可以完美监控他的一举一动。
有意思。
沈秋羽盯着摄像头,微眯着眼睛,好似要将镜头那方的人揪出来。
镜头那方的人没有再开口。
沈秋羽忽地道:小傅。
他这喊声来得很突然,监控那方似乎疑惑了下,什么?
沈秋羽微微皱眉,不是他么?
这困惑的语调做不了假,他听出来这人不认识傅臻,那把自己关在这里的人是谁?他又想做什么?
沈秋羽决定再试探他一下。
你把我关在这里做什么?非法拘禁是要坐牢的。
对方语气冰冷,时间一到,自然会让你出去,要不了你的命。
沈秋羽精准捕捉他话里的意思。
时间一到?
看来这人想利用他做什么事。
沈秋羽还想套话,但这人不再多说,任他再说什么,那方都没有回应。
沈秋羽把摄像头拽出来,在监控盲区继续找趁手的东西,虽然这人表现出不认识傅臻,但心底两度有怀疑傅臻,他对傅臻也没那么信任了。
至少,傅臻对他不像表面那么友好。
*
病房内。
青年看着一点点顺着导管划入身体的鲜红液体,那张静美苍白的脸没什么表情,或者说没什么活气。
他微微低下头,睨着躺在掌心的那个极小玻璃瓶,透明瓶底有两颗裹着糖纸的褐色巧克力豆。
这时,有护士进来看情况。
护士微微笑道:傅先生,再过不久就可以输完了,身体有哪里不适么?
傅臻不着痕迹地拢住掌心,不让人看见他手里捏着什么东西,他抬眸温和地回视护士,语调柔和的说:我还好,没有不适,今天辛苦你了。
护士面颊微红,没关系。
护士随后离开病房,在出去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坐在病床上的病弱青年,对方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她叹气地转过头,有点惋惜。
明明对方还那么年轻,却得了这种治不好的遗传病,她在这里工作没几年,听以前的同事说过,这个帅哥从小就跟医院打交道,也是惨。
他身边好像也没有家人陪伴,好惨好惨。
傅臻目光远眺窗外。
郁郁葱葱的绿叶繁花,高低错觉的大厦楼房,初秋凉爽的风拂过。
他轻轻摩挲着掌心的玻璃瓶,输血的那只手冰凉无比,上面满是针孔的痕迹,却不会觉得冷。
很快,他敛回视线。
有人走近病房,将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双手放上病床边柜,他挥了下手,那人便很快离开病房。
傅臻看着那个方盒,眉眼带笑。
*
不知过去多久,沈秋羽又累又渴,还特别困,从自己困的角度来看,应该已经过去一天,现在可能是夜里。
关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对方肯定会转移他,而夜里转移最方便,只要对方敢开这道门,他就有办法收拾他。
不管监控背后是谁,他一定要把这人揍一顿,居然敢让他错过三顿饭。
沈秋羽决定赌一把。
赌对方今晚就会转移自己的位置。
沈秋羽躺在办公桌上假装闭眼,没有真的睡过去,熬啊熬啊,熬到他真的瞌睡来了,诊断室上方的灯陡然熄灭。
紧接着,门口传来细微的开门动静。
他在黑暗中微微裂开嘴角。
猎物来了。
沈秋羽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睛,盯着门口三道攒动的人影,看来关他的人并不知道他可以瞬间秒掉这些人。
沈秋羽把手里捏着美工刀放回去,这三人看着就没啥杀伤力,还想对付他看来对方很不了解他。
在三个人影靠近时,沈秋羽迅速起身,不到一分钟,三人全部趴倒在地,痛得嗷嗷叫,原地打滚。
沈秋羽站到门口,一把抓起门口那人,拖到走廊,借手机微弱的灯光,在走廊外照清对方的脸。
看清对方的脸,他一愣。
周钦琛?
再仔细看,似乎又不太一样。
沈秋羽往他腿看了眼,是条义肢,就很快认出这人是谁。
周钦琛的大哥,周成海。
这人找自己麻烦做什么?
大家进水不犯河水的。
有病吧。
但想到这人让自己错失三顿饭。
沈秋羽心情格外的差,又揍了他几拳,打得周成海鼻梁都要歪了,他再抬脚踩中周成海胸膛,居高临下地看他,微微一笑。
说吧,把我关这里做什么?
在手机灯光反衬下,沈秋羽那张漂亮笑脸有几分恶魔般的可怖,周成海那张脸绷得很紧,似乎是害怕。
沈秋羽弯下腰,一把揪住他耳朵,狠狠拧了把,在他耳边如恶魔低语般说道:再不说,信不信我割了你耳朵。
周成海惊怒道:你敢!
沈秋羽微眯眼睛,你看我敢不敢。
沈秋羽不跟他废话,直接摸出兜里的美工刀,在他耳边划拉一下,顿时鲜血横流,周成海痛得嗷叫一声。
他忙不迭说:我想、想靠你把周钦琛那贱种引出来,他藏得深,我得把他找出来弄死他,我必须得弄死那贱种。
说这话时,周成海眼神疯狂,俨然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沈秋羽反手就是一个报警电话。
挂断报警电话,他又立刻给顾濯打去电话,对方果然已经派人找了他一天,沈秋羽跟他说了自己在哪里。
沈秋羽还想给傅家打电话,但刚要按下拨通键,他想起跟傅臻有关的几处异样,心下对他多了提防,没有马上通知傅父傅母。
他踹了周成海一脚,问:你怎么知道我跟周钦琛认识?
他和周钦琛来往很少,周钦琛为人谨慎,以往单独见面均不会选择人前,只会在他家,除了那次去芬兰,他们极少单独出现在公众场合。
周成海怎么知道的?
周成海没吭声。
沈秋羽察觉到有古怪,又设法逼问,周成海说话支支吾吾的,闪烁其词,就是没正面回答他怎么知道的。
沈秋羽抿了下唇,问:是不是傅臻告诉你的?
周成海疑惑,谁?
沈秋羽看他满脸茫然,又换了个说法:是不是有人告诉你我认识周钦琛,或者让你利用我找到他?那个人是不是想借你的手除掉我?
周成海没说话,微微曲了下装义肢的那条腿,他腿不太舒服。
沈秋羽直勾勾盯他,步步紧逼,你要杀我?
不、不不,我没这样想,只想用你引周钦琛那贱种,事后就放你走。
沈秋羽追问:是谁告诉你的?
周成海心虚地转开视线,没、没有人告诉我。
就冲他这样,答案已经很明显。
沈秋羽不再问他,松开手。
周成海哪知他突然松手,脑袋磕在瓷砖地面,疼得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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