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凛眸光渐深,停下脚步,低低“嗯”了一声。
巧吗?
其实不巧。
他是专门来找她的。
林含秋看出他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反正也不想回去听十七和甜橙的鬼哭狼嚎,倒是主动先开口问了:“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我……”
伏凛嗓音微哑,喉结滚了滚,最终说出口的,却不是那句在心里想过千百遍的话。
“嗯?”见他犹豫了这么久,林含秋倒是更好奇了。
“十七和甜橙……他们唱歌真得挺烂的啊。”过了许久,她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你别觉得奇怪,他们一直都这样。”
“呃……”林含秋诚实道,“我也没觉得奇怪啊。”
伏凛:“……那就好。”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一种诡异而尴尬的安静状态。
往包间走到一半的路上,伏凛忽然又提起另外一件事。
“这件事十七和甜橙他们还不知道,所以最好先别和他们说……”他大概是真的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和林含秋分享这个秘密,“淅淅他……他可能要走了。”
“走了?”林含秋皱了皱眉,“走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暂时退役吧。”伏凛说,“这次决赛他状态不好,高层也给狗哥施压了,淅淅他自己也和狗哥表达了这个意思,就是他觉得他接下来可能不是很想继续打比赛了,想休息一段时间调整自己。”
林含秋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可能,就是自己那天晚上心底的某种预感吧。
虽然从决定做电竞选手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就十分清楚,日后这样的分别会在她的生活里成为常态——电竞行业更迭速度太快,每个转会期都是一次变动,人来人往走走停停,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她没有想到,第一场分别会来得这么快。
还是在他们刚刚拿到冠军的时候。
说实在话,一直以来在基地里,淅淅恐怕和她有过最少交流的人。十七甜橙每天和她打着嘴炮,伏凛虽然没那么熟吧,好歹也有过给人家唱了一晚上歌的交情——但是淅淅,沉默寡言的淅淅,在这个版本里本应是c位核心的淅淅,其实是她了解最少的那个。
她记得自己刚来WAF没多久,有个晚上他们在魔都的街头遇见了从前的中单Lay,那天好像是她离他们过去最近的一天——十七和甜橙都说了自己打职业有多么不容易,就连伏凛都底都被他们透了出来,只有淅淅,她一无所知。
身边半开未合的包间房门里,断断续续传出鬼哭狼嚎的唱歌声。走廊灯光昏暗,头顶却是亿万片碎裂的镜子拼凑而成的绚烂的天花板,林含秋有些迷茫地抬起头,只在扭曲的镜像里看到自己困惑的脸。
她想起了那天淅淅颤抖的右手腕。
一直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那到底是病理性的,还是单纯因为他心态不稳定造成的恐惧。
这一路走来,她好像总是太关注自己,而对身边的人忽视太多啊。
林含秋听见自己轻轻叹了口气,耸了下肩,转头看向伏凛:“那你知道是谁会来我们队伍做ad吗?”
伏凛摇了摇头。
林含秋笑了下:“希望是个好相处的,能多让点钱给我。”
她的笑容有些疲惫,有些倦懒。也许是因为最近采访太多太累了,累到都盖过了获得冠军的喜悦——也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伏凛看着少女的眼睛。
虽然灯光昏暗,但头顶镜子里的流光倾泻而下,光怪陆离的斑斓色彩中,他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她那双澄澈的眼睛。
眼角的泪痣明晰动人。
林含秋冲他弯了弯眼角,率先大步往前走去。
走出几步之后,她忽然听见自己身后男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林含秋。”
“……嗯?”
“你不用担心。”伏凛说,“新ad如果不给你钱,我给你。”
林含秋笑了:“谢谢你呀。”
挺感动的,但是她现在难过的也不是这个。
……
这天,他们一直闹到凌晨三点多才回基地。
平时打游戏打到这个点倒没什么感觉,今天唱歌到这个点反而吃不消了,进基地大门的时候所有人都蔫蔫的,就连刚才仿佛还可以再唱五百年的十七和甜橙也彻底没了声音。
他们之前在包间里喝了点酒,现在酒劲上头,每个人都恨不得立刻躺回自己床上好好睡一觉。
林含秋的房间在走廊最尽头,所以是最后一个回房间的。她正要开门进房的时候,住她斜对面的甜橙眯了眯眼睛,忽然叫住她。
“姐!”
“干嘛?”
“今天我哥……没和你说什么啊?”甜橙转头看了一眼走廊,伏凛已经进门去了,所以他放心大胆地打了一个响嗝。
——伏凛说的那可是秘密,林含秋一下子警觉起来。她知道甜橙肯定接受不了这件事,说不定一听就要去狂敲淅淅的门讨个说法,所以一定要先对他严防死守。
甜橙见林含秋迟迟不说话,又咯咯地笑了:“姐你就别装了,我都看见他出去专门找你去了。”
专门找她?
他们明明是在厕所门口无意间碰到的好不好。
林含秋停顿了半分钟才回:“没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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