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明羡好笑地看着她弟弟,然后你就烦到现在?
商陆嘴硬:我没有。
你脸臭了几天了?机场饭拍全世界都看到你拉着个脸了弟弟。
商陆硬邦邦地说:倒时差。
那两天了,你也该倒完了吧?怎么还一副欠你五个亿的样子?是,戛纳欠你一座金棕榈,我可没欠你。
商陆脑袋混沌,根本讲不过她,也懒得讲,一块牛排吃了一角就没胃口了,他那天说他等不了了,戛纳是为了我才出席的。
看到你领奖时抱他了。商明羡似笑非笑。
我那是没看清楚!
好好好,行行行,没看清没看清,反正抱的人是你。
你!
好啦,他还说了什么?我听听。
商陆把话重复了一遍。
商明羡支着腮看他笑话:你记得好清楚哦。
商陆:
见鬼了,每天晚上跟虫子一样钻进他脑子里,左一句我后悔了,又一句我想见你。回了云归射箭,脱靶?他从六岁开始摸弓箭时就没出过这么没水准的丑!
然后呢,你回了什么?
商陆不耐烦地把刀叉一扔,磁盘上叮当作响,他拧着眉说:我说他痴心妄想一厢情愿!
商明羡:bravo,well done,说得好极了。
商陆:你别阴阳怪气。
你都这么回他了,你怎么还一副深受困扰的样子?不是很斩钉截铁吗?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都拒绝了他的复合意图,那就快快向前看。
商陆想了想:我跟他打了个赌。
商明羡挑眉:你跟你前男友挺有兴致的嘛。
我是被迫的。
在商明羡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商陆战术性地喝了口酒,他赌我能拿奖,赌注是庆功宴请他。
听着不难。
我不想兑现。
那就别兑现。
君子一言。
come on,你可以不当君子的。
商陆冷傲地一哂说:凭什么要为了他破了自己的信誉?
那就请。商明羡做主说,看到她弟弟又开始战术喝酒。
掌心潮潮的,都快把杯壁捂热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真的吗?
真的,明羡说,你不想请他,但是一个区区前男友,根本就不配你为此破坏自己的信誉,对吧?我们陆陆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呢。
听着语气不太对劲。商陆妄图从他姐的脸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但她两臂交叠搭着,特无辜地冲他眨眨眼。
当然,你还有一个选择。
商陆洗耳恭听。
就是你可以选择不办庆功宴。
我不办。商陆这回很笃定。
但是GC要帮你办。
也许。
那就拒绝。
这礼貌吗?
这不礼貌。
商陆默不作声,明羡说:你看,你都没有拒绝的借口。算啦,谁让你要当君子,请就请呗,大不了冷落他,不理他,不跟他说话,让他难受,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你一点也不想跟他复合,让他尽快死了这条心,我们陆陆有好多千金在追呢。
商陆义正严辞地说:你别造谣。
商明羡的耐心到此为止了,陪你吃饭比开会还烦,吃完了赶紧滚。
谁约的谁啊!
等晚上,米娅果然把GC庆功宴的企划细则发了过来,「GC那边还是看你的意思,如果你实在不想办,也可以不办。」
「办。」
米娅转达给顾岫的助理,心里想,她低调上瘾的老板转性了?
等到十点多,一个八卦悄然在热搜榜上飞速窜升:
「沙滩拥吻?!商陆与知名运动员瑞塔深夜戛纳密会,疑似热恋」
偷拍照像素模糊充满噪点,但还是能看出瑞塔紧紧圈住了他,从画面的角度里看,两人的确是拥吻的样子。
报道写:
「日前获得戛纳最佳导演的商陆恋情喜事曝光,女方为世界著名帆船航海家瑞塔,四国混血的她容貌出众,曾获全球最美五十张女性面孔殊荣,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促进第三世界的女性权益斗争。据悉,两人于一次追鲸活动中邂逅,并一起拍摄了纪录片「无法追逐的鲸鱼」,为商陆拿下金眼睛奖助力,而首获戛纳最佳导演的商陆,也在致谢词中特别感谢了瑞塔的陪伴,他曾言最为欣赏瑞塔的勇气与独立,两人的相遇可谓天赐良缘,浪漫至极。」
「不要啊,我的cp刚复婚就又要离婚了吗!」
「虽然想不出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商陆,但觉得瑞塔也不错,像是他身边该站的人」
「救命,我的小岛怎么办?」
「楼上磕cp磕傻了吧,商陆谈恋爱关他什么事?抱走你家蒸煮好走不送」
「别给柯屿招黑,两人从来就是同事,各自安好挺好的。」
商陆让米娅把热搜撤了。众所周知,上热搜是一种价位,撤热搜又是三倍价位,至于永不让这词条上热搜,那又是另外的价钱了。老板的钱是老板的钱,公司的钱是公司的钱,米娅知道,公司应急备用金库又该空了。
两天后,柯屿收到了GC发出的「『最终我们仍会眼神交汇』定档发布会暨庆功宴」的邀请函。措辞公事公办,指腹下意识地摩挲着压纹卡片的一角,他望而却步了。
龙标下得这么快,要得益于当初商陆坚持同步剪了导演剪辑版和送审上映版,保留了一些擦边球画面,GC又找人疏通了关系,最终才顺利以最快速度拿下了供应许可。
发布会柯屿没去,那是属于商陆的主舞台,他不想自己过去让媒体转为关注两人之间的八卦。等到庆功晚宴开始时,他也没出现。
商陆被放鸽子了。
宴会过半,该合影的问候的采访的都结束了,宾客开始各自攀谈,跳舞的也有,出品方的几个主要高层都忙着跟发行方寒暄。落地窗一角,灯海浩瀚,纪允正美滋滋地说自己拜了柯屿为新老师。
但是他的旧老师脸很黑。
不准,商陆严厉地说,你现在就发微信跟他说你后悔了。
纪允不乐意:我酒都敬了。
选老师要擦亮眼,要选人品端正、诚实守信的人。
纪允迷茫地问:柯老师不端正不诚实守信吗?
对,商陆冷酷地说:他的确人品不端满嘴谎言不诚实不守信食言而肥背信弃义言而无信毫无信誉可言
纪允呆呆地仰头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后,嘴巴傻乎乎地半张着,欲言又止。
商陆对他的耐心不比商明宝的多,还愣着干什么?
你说谁言而无信背信弃义食言而肥人品不端?
商陆猛地转身,柯屿沐浴在水晶吊灯华丽如钻石的灯光下,先与纪允颔首致意,才悠然地说:我想,你说的应该不是我?
他的悠然是苍白的,看得出回国这两周状态并不好。应该也不是回国。商陆记得两个剧组在同一航班,但是柯屿并没有登机。他去里昂了,斯黛拉的剧团就base在那里。
难道他是为了这场庆功宴,专门飞回来的?
商陆手抵唇咳嗽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咳个什么东西。
柯屿主动说:本来不想来的,但是还是想见你。
纪允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看到谢淼淼在跟一帮老男人喝酒,逃也似的冲着她过去了。
商陆很不高兴他一团糟糕又苍白的状态,但也不高兴他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完全没有被复合未遂打击到的云淡风轻。
但他再不高兴也不妨碍听到柯屿着一声想见你后,心里轻轻地一跳。
一粒小小的灰尘被那根拨动的心弦振得飞了起来,那是灰烬里的轻盈。
商陆默念商明羡的馊主意:冷落他、不理他、孤立他、让他难受、让他死了这条心。
侍应生经过,柯屿端下一杯鸡尾酒,问商陆:喝吗?
不喝!
柯屿递给他:跟我喝一杯,好不好?不然我们站在这里很傻。
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
商陆接过他递过来的酒。
柯屿笑了一下,等侍应生走了,他平静地开口:我来,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和瑞塔,正式在一起了吗?
商陆心里一声咯噔,他还是看到了那条热搜。
为什么要说还是?
商陆没开口。按照事实,他该否认,但按照他想让柯屿死心的心愿,他应该爽快地、毫不犹豫地承认下来。
你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柯屿勉力抿了下唇,千算万算,我还是来晚了,是吗?在找到勇气和来见你之间,这个平衡好难啊。勇气不够,我觉得自己没资格来见你,勇气够了,又来晚了。对不起。
他又道歉。
商陆心里烦躁,不知道他在道歉个什么劲。
如果是以前,我又会说是缘分注定到这里,我们注定只能陪伴彼此到这个地步,但是现在不会了,柯屿故作轻松地一笑,心口像麻药过去后那样,一阵接一阵的钝痛,这是你的选择,你一直很理智,知道自己要什么,既然你选了,那说明这一定是你最想要的。
商陆冷冷地看着他,看着比刚才他爽约了还生气。
或者如果你们没有在一起,告诉我。只要你说一个不字,只要你说你还没下最后的决心做最后的选择,我还有机会,我就不放弃。
柯屿固执地看着他,目光克制住里面的想念,只是用力地描摹、勾勒他英挺的面容。
他最想他时如生死,却始终无法在脑海中想象出他的脸。
他的商陆,他这一生唯一爱的人,他连想他都做不到。
如果这一次走了,要多久才能相见呢?
柯屿定了定神,垂下眼眸:你刚才自己说了,要做一个讲诚信的人。小温这么教你的,你不能辜负她的教导。
商陆冷酷而不耐烦地说:什么时候你连造谣都分辨不出来了?无聊。
第155章
造谣?柯屿神情一松,既然是造谣,那就说明不是真的,是绯闻。他不想去探究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绯闻,为什么两人之间会出现这样疑似接吻的错位,只反复地想是绯闻,谢天谢地。
他的勇气积攒得很慢,不是野草藤蔓一样滋生,不是冰雪消融自雪山尖流下终汇成溪流,是他捡垃圾收废品一样,一点一点,狼狈地捡起来、攒起来,像收拾纸板箱一样好好地捆扎好,日复一日地去晒太阳、去让阳光晒掉上面滋生的狼狈的、阴暗的、懦弱的霉菌。
他的自我也修复得很慢,不是一日通了,便如获新生,便立刻可以拥抱太阳拥抱新生。太久没见阳光的人多害怕阳光啊,他在角落里一点点把自己被打断的筋骨重塑、把被摔打得糜烂模糊的血肉一点点舔舐,等待时间给他的新的躯体。
新的躯体也是带着伤的,伤会一直都在,但伤敲进血脉里融入骨髓中,已经与他新的躯体不死不灭,他不会再怕。
这些过程好慢啊,捡垃圾的人也好像一夜之间暴富,可是不行。柯屿很怕有一天,商陆光临他还没收整好的回收站,说,这就是你离开我后的体面?然后轻飘飘地递给他一张香槟金的请柬,上面印着他和另一个人的名字。
幸好,他终究没有来晚。
商陆不能细究他眼神里的侥幸和万幸,总觉得多看一眼,他想要拥抱他的渴望就会更深一分。他转身离开,生硬而赌气地要打碎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喉结滚了滚,他吞咽后说:我和瑞塔只是还没有正式在一起,不代表我对她没有好感。
柯屿没有那么容易被刺到了,既然有好感,为什么还没有正式在一起?他低声问,语气镇定中带着认真的探究。
言语里没有吃醋,看上去还挺关心。像极了关心他个人问题的七大姑八大姨。
啪!商陆把鸡尾酒杯往大理石吧台上重重一搁,眼底浓云晦暗,说话也带有咬牙切齿:你很失望啊。
柯屿眨了下眼睛,很直接地说:我不失望,这是我听到过最好的消息。
商陆觉得柯屿这两年变了许多,不仅胆子大了脸皮厚了,话也更会说了。以前要听他一句想你得连哄带骗半天,但他现在好像什么话都能信手拈来。
但他最脸皮厚的一点,还是背着汤野来找他重圆。
辰野仍旧稳坐娱乐圈重头地位,以它为首的辰野系在艺人输送、经纪运作、影视出品投资等方面都有着稳定的建树,话语权并没有因为幕后大老板汤野的深居简出而衰退。
是的,从前保持着正常社交的汤野,在这两年一反常态,过起了销声匿迹的隐居生活。他很少出现在宴会上,就连辰野自己的发布会也不再出席,只推出了一位幕前的高管作为代表。有人说他生了重病,有人说他开始享受生活,当然,也有人说他是与人终成神仙眷侣,已经脱离了在娱乐圈呼风唤雨的低级趣味。
最夸张的一个传言,是说他毁容了,耳朵被撕咬掉半边,伤口一直从耳根处撕裂到了鬓下,创面之狰狞,他遍寻顶级整容医生也不过修复十之五六。这些伤疤,将会一直在他的明面上,如影随形,伴随一生。
商陆没有见过柯屿,也没有见过汤野,传言真真假假他难以甄别,但事实胜过他单方面的幻想,容不得他侥幸。这事实便是,一,在南山岛的深夜,他上了汤野的车,二,他进了辰野系栗山项目的剧组,一待就是一年半。
钟屏曾经和商明宝说过的那个邪恶童话故事,成了商陆作茧自缚的网,每一个午夜,这个故事都如同魔咒般从水面不详地浮现,提醒他,青年和恶龙才是真爱。这个故事自始至终都不需要骑士,尤其不需要一厢情愿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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