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白莹莹的脖子...
徐慨眼中闪过一丝自责和懊恼,低了低头,隔了许久,一把站了起身,一个大跨步走到牌位后,拿起三炷香,借长明灯点燃后退了回来,郑重其事地朝曹十月和贺华生的牌位福了福插上香火后,跪下来“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后又垂着头陪着含钏跪下了。
含钏挠挠头,不知道徐慨什么意思。
不过多个人陪着跪,也是好事情。
嗯...
至少能有地方靠一靠。
含钏跪了小半天,有点累,眯着眼睛往徐慨身上靠,靠着靠着便睡着了。
徐慨低低头,看小姑娘眼睫毛长长翘翘,轻轻颤动,嘴巴微张,便将身形挺得笔直,伸手把小姑娘往里捞一捞,头放在自己胳膊上,不那么膈得慌,做完这两个动作,徐慨便规规矩矩地跪在原处,看牌位前烛火摇曳,眨了眨眼,想起今儿个下午圣人顺路到秦王府喝茶的场景。
圣人很难得出一次宫。
或是圣人出宫,机密得旁人根本无从知晓。
他刚进院子,便见李三阳跟见鬼似的闯进来,本就心烦气躁,正欲出言训斥,眼神无意识地往后一瞥,却瞥见了圣人着便服,只带了一个魏东来正踏着步子进来。
圣人也没同他细说什么,就坐着喝了盏茶,又品评了一番府中墙上的书画与墨迹,绕呀绕绕呀绕,临到离开,才盯着他院子里因盛夏有些蔫儿的草木,蹙了蹙眉。
他顺着圣人的目光看过去,解释道,“去北疆的时间,院子里的草木遭了虫害,如今正精心照管着。”
圣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扔下一句话,“世上草木花树,坏掉的叶子终究要凋零,新叶生长,无论哪个品类,一年之际总有那么几日光秃秃的,不太好看。”
“这是规则,也是铁律,任谁都打不破。”
“所以,有的花匠,不需要太过费心,等着就好,等待春去秋来,等待坏掉的叶子自己凋零...花匠有时也会太过用力,反倒让娇嫩又脆弱的草木根芽受了妨害。”
他谨慎地点头称是,再抬头,圣人早就走得不见了踪影。
灯火烛光摇曳,刚刚敬的那三炷香烧得飞快,香灰品质很好,整截整截地向下掉,掉下来也并不立刻碎掉。
徐慨看着那截发白的香灰,轻轻舒了口长气。
第四百一十章 白糖(下)
等到了第二天,曹醒下了朝过来看含钏,却见自家妹子把小祠堂的两个蒲团凑在一起拖成了一个,不知是谁送了一床薄毯进来,妹子和妹子身边那个胖乎乎的丫头盖着薄毯,一左一右睡在蒲团上,睡沉得直打鼾。
“呼——”
“咻——”
“呼——”
“咻——”
鼾声此起彼伏。
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可谓是平地起波澜。
曹醒脸都绿了。
昨儿个是气得脸红,今儿个是气得脸绿。
再气一气,风流漕帮俏当家能在脸上开个灯红酒绿的小花园。
等含钏手抽了抽,砸了砸嘴,醒了。
曹醒端了个小板凳,坐到自家妹子跟前,展颜笑了笑,“知道错了?”
含钏迷迷糊糊揉揉眼睛,下意识点头认错,“知道。”
“哪儿错了?”曹醒接着问。
含钏忍住呵欠,可怜巴巴,“不该自伤...那些个人不值当...但哥,您得相信我呀——往小了说,杀鸡杀鸭,往大了说,杀猪杀羊,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这脖子上能捅哪儿不能捅哪儿,我这心里可是门儿清的!您甭看血流得多就是大伤,全在皮外呢!您再罚我跪两天,指定就长好了。”
行吧。
曹醒气得牙痒痒,点了点头,决定成全自家妹子。
故此,含钏如愿又跪了两天小祠堂。
等第三天,孙太医来取纱布上药时,见含钏脖子上那道伤口粉粉嫩嫩的,看上去已经快长好了,没红也没肿,除了有一道显而易见的疤,倒是无大碍了。
老孙头抚了抚胡子,同曹醒笑道,“您家姑娘身子骨结实,健健康康的,不错不错。”
那可不是了。
文不成武不就。
脑子缺根筋,还经常抽抽。
要是身子骨再不强壮些,怎么经得住这么折磨?
曹醒吵妹妹是吵妹妹,可忙里忙外倒也没闲着,又是四处找药膏,又是到处问太医,隔了几天拿了罐儿点翠瓶子装起来的乳膏状质地过来,叫含钏一定要早晚两次认认真真擦好,说是对祛疤有奇效。
含钏挖了一勺闻了闻。
嗯。
凉滋滋中带有几分苦苦的味道。
擦到脖子上,乳膏化成水珠,轻轻按揉,没一会儿就被皮肤吸收了,感觉是个好东西。
曹醒刚拿药膏来,当天夜里,徐慨就过来了,去的“时鲜”。
含钏在灶屋指点拉提烤猪手,猪手表皮烤得焦黄可爱,撒上孜然粉、麻椒粉、香料磨成的细粉,还有粗盐,拿锋利的匕首一划拉,丰腴的油脂从焦黄的表皮中争先恐后地涌出。含钏就着匕首割了一小块儿肉吃吃看,外皮酥脆,油脂软糯,肉多汁鲜美,吃到口中,有孜然的香、麻椒的麻和一点点茱萸酱的辣痛。
含钏点了点头,琢磨着撒了一小把糖上去。
拉提有点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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