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有点想罢工。
曹醒眼角朝下一捎,见含钏耷拉个眼,心里暗道不好,又想起自己写信从来都是一句“慨万事皆好,体壮如牛”一笔带过,妹子约莫是不满意了...曹醒笑着摸了摸肚子,自然而然又略微虎怂地转了话头,“不过吃饭讲究个八分饱,可不能吃太多,我回去喝点乳酪消消饱胀是一样的,一样的,哈哈哈哈。”
笑得就有点干了。
含钏抬了眼,瞅了瞅自家哥。
大舅子讨厌妹夫,这就像婆婆讨厌儿媳妇儿,千古一大难,可能是破不了了。
.....
团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曹醒在家休息了三日便早起上朝了,第二日曹生给含钏带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小小的,还没有含钏肩头高,憨态可掬,也不认生,一见到含钏就那马头蹭小姑娘的脸。
含钏被蹭得脸上湿漉漉地直笑。
曹生埋着头,瓮声瓮气道,“...当家的听说您在学马术和捶丸,特意让人带了一匹马儿给您,您甭看这马儿小,跑得却快,据说生他的公马是北疆草原上跑得最快、身形最俊美、最通人性的宝驹。”
含钏如今确是在学马术。
为了跑马,老太太还专门买了块草地和马场。
可惜马场里的马,常年在京城,虽长相漂亮,可匠气太重,一点儿也不通人性,跑得慢慢悠悠的,一看就没吃过苦。
老太太不太喜欢,一直在找更好的马儿。
如今倒是瞌睡遇到枕头——曹醒送的这个礼,倒是送到含钏心里去了。
过了晌午,薛老夫人就带着含钏和小马去了京郊的马场,装了马鞍和马蹄钉,先头牵着跑了两圈,而后含钏自己握着马缰绳,自己坐端正了又跑了好几圈。
别看马儿还小,马儿却跑得又快又稳,让含钏体验了把驰骋草场的感觉。
傍晚时分,曹醒回来,一回来先揉含钏狗头,再看含钏身边黏人的橘猫小咪,“...是更喜欢小咪?还是更喜欢哥哥送的马儿?”
含钏:...
小咪:...
.....
待天进了六月,日头盛了很多,毒辣辣的太阳照在木萝轩里那株大大的美人蕉上,所有人都换下了水绿色的春装,换上了更薄的颜色也更浅淡的夏装,含钏如今拉算盘还是老大难,但练大字倒是可喜可贺地有进步,郑姑姑眼看着含钏从瘸狗爬地到“总算是看着像人写的了”,十分欣慰。
那道赐婚的圣旨,在京中炸出了水花,将郑姑姑炸得面目全非且目瞪口呆——合着,自己正在教一位王妃?
既然要求不同了,郑姑姑的教学态度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勋贵侯爵家的当家娘子,和王妃,能比吗!
自然是不能的!
还没等薛老夫人发话,郑姑姑就自觉地重新排了课表,在保证含钏睡眠与饮食的时间充足的前提下,突击!突击!突击!
不仅是学业上的突击,还有各方各面的突击!
郑姑姑突然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甚至还让小丫头拿草乌和黑豆醋把白头发染黑。
“...像我老家的斗鸡。”
小双儿惧怕地看着郑姑姑行走间带起的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我们老家的斗鸡上场前就是这个状态...鸡冠子红得要滴血...见到什么啄什么,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含钏觉得郑姑姑不像鸡,她有点像。
像一只被摁在砧板上、拔了毛的那只鸡...
写字的同时,听经史!
看书的同时,敷面霜!
听课的同时,躺在暖榻上,盖上薄薄的轻衫,水芳用捣烂了的玫瑰花混着乳膏子擦手手!擦腿腿!擦胳膊!擦腰!擦后背!
左三娘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诡异的一幕——两边的香炉袅袅升起烟雾,一张薄凉席榻摆在正中间,湘妃竹帘垂得低低的,屋子里四角放在铜盆,铜盆里放着四四方方的冰块,冰块将满屋的玫瑰香气沁得越发迷离了。
凉席榻上也不知道躺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满背、胳膊和腿上都糊得红彤彤的,正对面还有个姑姑拿着书卷一本正经地念着...
这是个什么场面?
左三娘自诩也算是个能人异士了,看到这诡异场面时,还是忍不住满脸疑惑。
那东西抬起眼皮,从一片红彤彤的花泥里,抬了抬食指,算是打招呼了。
噢,是贺含钏呢。
左三娘伸手郑重地握住了含钏的食指,算是回礼。
水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郑姑姑还念着““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声音拖得老长,盯了眼水芳,便阖了书,喝了口茶汤,“...既然大小姐的手帕交来了,那便歇一歇吧,今日念的书,大小姐好好想一想,明日做艾熏和捶背拉筋的时候,姑姑我要抽问。”
说着郑姑姑站起身和左三娘行了礼,便退到隔间去了。
左三娘憋了笑,看了看这满屋子的布置,再看了看含钏红彤彤的脸和身上,憋了半天才憋出了屁,“...我原先还以为躺这儿的,是一大块玫瑰卷儿...”
第三百七十五章 玫瑰卷
玫瑰卷儿,哦不,含钏无法克制地翻了个白眼。
水芳忍着笑,“...您就甭笑话我们家姑娘了,这些天日程排得满满当当的,夜里做梦都在背典义。”一边和小双儿一道帮着含钏擦拭清理身上的玫瑰花泥,一边使唤小香枣给左三娘斟茶,“您今儿个过来,还特意先向老太太告了假,再向郑姑姑做了保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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