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听说曹醒被困在北疆,生死未卜时,她甚至来不及给丈夫写信,便立刻开始着手安排。
好时机可不等人呀!
曹醒死了!
薛老夫人死了!
贺含钏一介女流,能构成什么威胁!?
难不成自己给自己找个赘婿?继续把持曹家的权柄!?
我呸!
贺含钏不要脸!
曹家还想要脸呢!
待只剩下贺含钏一人后,他们便是曹家名正言顺血统亲缘最近的人,更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方便,到时她在内,当家的在外,她将曹家在北京城的产业接收到手,当家的在江淮继续把持漕运码头,曹家迟早有一天变成他们的曹家!
余氏眼中有藏不住的跃跃欲试!
那个老虔婆还想把她们送回老家?!
嗬!
命都帮她们!
余氏克制住心下的激动,低头将含钏搂在怀里,轻声道,“老太太一生辛苦,如今年事已高,这也算是喜丧了...可查出老太太是什么病症?怎喝了一盅茶便不行了?可是素日太过辛劳,积劳成疾,这才一下子爆发出来?”
喜丧?
含钏抬起头,拿帕子捂住眼神。
人还在床上躺着,这就开始说喜丧了!?
含钏哭着摇摇头,“大夫没查出病症,只说是中了毒。我怀疑是茶水有问题,便将制茶的、煮茶的、买茶的,噢,还有管理茶具的人,全都扣下了。”
余氏心下一抖,扯开一丝笑,突然想起来自己不该笑,便赶忙将笑意尽数收敛,表情无法控制地变成了又哭又笑,看起来十分奇怪。
“可曾查出不对?”
余氏语气略显焦急,顿了顿,努力放缓了声调,“咱们家下人们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未听说过有毒杀东家这等怪事,钏儿,你需得好好查一查才行。”
含钏双眸含泪,轻轻颔首,“是,所以我赏了陆管事...喔,就是之前在灶屋没当好差被发配到花阁的陆管事,赏了他天上地下,如今浑身骨头摔断在马厩里等死。”含钏看了眼雨淅淅的夜空,落了一滴泪,抽泣着,“...我请了好几个大夫给他包扎伤口,只是骨伤无药医,陆管事今儿个夜里怕是要被疼死。”
余氏心头一惊,飞快抬头看向含钏,企图在小姑娘脸上找出几分线索。
可只能看到小姑娘悲戚的面容和红肿的眼睛。
搜寻无果,又听闻陆管事被囚禁,余氏一颗心高高悬起,眼睛低垂,眼风四下扫了扫——女使丫鬟们各司其位,正堂的气氛倒还算正常,若是陆管事经受不住将她供了出来,贺含钏能用这般温声细语待她?
更何况,她可是什么也没做!
她只是听了自家当家的话,把一本《饮膳正要》送给了时任灶屋掌事的陆管事,里面详细写着天生万物,相生相克之法....
还有,
陆管事对他们家,只有感恩,没有怨怼的!
百香被五马分尸的尸首,可是她家当家的收拢归齐带回来的!
虽然死得太惨,尸骨太过分散,最后还是立了衣冠冢。
可这份情谊,确实响当当的!
余氏放下心来,抱着含钏安慰了几句,又见正堂外几位漕帮的管事正襟危坐着,蹙眉低声问含钏,“这是怎么了?外院的管事怎么进内院来了?男女有别,如今你哥哥又回不来了,他们这番做派,是没把咱们这群女眷放在眼里呀!”
回不来你妈!
含钏在心里“呸呸呸”三下,以除晦气!
拿手背抹了把眼睛,眼仁和眼皮都疼得不行。
这几天哭得太厉害了,眼睛干干涩涩的,如今作两场戏,还要哭,当真是出来混口饭吃不容易。
心里在咆哮,含钏面上柔弱得像一朵秋天的小百花,语带哭腔,张慌地抬起头来,“...半个时辰前,祖母醒过来一次,交待童嬷嬷把外院的管事都叫进来,又强撑着身子骨写了很长的话儿,还有...还去了趟京兆尹和官牙,说是要将凤鸣胡同的宅子和这处宅子,还有京郊通州的田地全都过到我的名下...还有几家银号的管事也来过了,以漕帮名义储存的银票、黄金全都改换成我的名头...”
含钏一下子哭出声,死死拽住余氏的衣角,“婶娘!刚粗略算了算,约莫有将近八十万两银子!”
含钏一边哭着,一边手上使劲儿不让余氏撤开,“婶娘,您说我要这么多银子作甚呀!”
余氏一口气险些没有喘上来。
正堂隔间的烛光忽明忽暗地闪烁。
余氏怨毒地看向隔间。
这老太太,当真是翻脸不认人啊!
她与含宝辛辛苦苦伺候了这么多年!
如今要死了,一份银子都没给她们留!
宅子、田地、银号的存银,全都留给了贺含钏!
当真是血缘亲眷啊!
曹含宝怯生生地跟着身后,听含钏这样说,一边哭着,一边无助地看向母亲。
怎么和预想中的不一样?
老太太还剩了一口气,却也在为贺含钏打算着!
她们又算得了什么!
曹含宝尖利的哭声突然响起来,“你说是就是呀!你说都是你的,便全都是你的吗!我也姓曹!我父亲更是曹家名正言顺的儿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太太在时,你还算是曹家的大小姐!如今老太太死了,你滚出去!你哪儿来的滚哪儿去!你姓贺!你压根就不是曹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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