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夫人乐呵呵地点头,“一定一定!有小钏儿在,厨司上亏不着!”
国公夫人说着便急匆匆地撸了袖笼往外走,几拐几不拐,便到了回春堂。
薛老夫人与尚御史夫人秦氏寒暄了几句,秦夫人长子与曹醒同去边陲,没一会儿二人便聊得十分投机,来了人秦夫人便相互介绍一番,薛老夫人是敢杵着龙头拐杖直面耆老宗亲的主儿,一副慈和面孔下藏着玲珑十八窍,见读书人家便夸气质清韵,见勋贵世家便夸底蕴丰厚,加之漕帮出身见多识广,无论是谁开了什么话头,这小老太太都能接下去,说话点到为止,且善于抛出话头,照顾到没话说、或是生性内向的夫人太太...
含钏兀地想起了第一次见曹醒,他提酒作东,反客为主的模样。
再想想自己,半天打不出一个屁...
嗯...
血脉这个东西,还是挺奇妙的,也不是尽数遗传的...可能曹家的长袖善舞都给了曹醒,她就捡了点儿做生意的牙慧...
含钏坐在花蝴蝶似的小姑娘堆里,端了盏清茶,埋头静静喝。
有人说,一个女人是一只鸭子,十个女人就是十只鸭子...
含钏如今耳朵边——
“嘎嘎嘎嘎嘎嘎”
女孩子们声音又尖又细,北国公家的三个小姑娘年岁最小,最大的也不过是十三岁,最小的那个才七八岁...被人抢了看芍药的最佳位置,正拽着姐姐的手瘪着嘴红眼眶;还有些个小姑娘三三两两聚在一团,说着小话,讲到高兴的地方便哈哈笑起来。
含钏新奇地看过去。
她两辈子都没参加过这些场合。
梦里,是地位不配,后来做了侧妃,地位配了,她自己害怕丢人,更怕张氏和徐慨为难,便是秦王府自己撺的局,她都告病躲开。
今生,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多的贵族姑娘。
嗯,和掖庭的女使们聚在一起吃茶,倒也没太大的不同。
许是在内院,无人管束,又兼之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想着出来耍一次少一次,且都是来往的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甚至许多还连着姻亲。
既都是从小到大都认识的玩伴,又是在素来不拘束的英国公府,大家伙便随意了许多。
小娘子这处,是英国公府的两位庶出姑娘在撑头,做东家。
含钏为啥知道得这么多?
因为她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文文静静的百事通。
第二百九十七章 蜜酒酿刀鱼(上)
“...那位高高瘦瘦的,是英国公四姑娘,那位白白胖胖的是六姑娘,都是一位姨娘所出,也不知怎的,南辕北辙的,看上去一点不相似。”
张三郎未过门的媳妇儿,风姿绰约尚探花郎的妹子,喝到“时甜”第一杯牛乳茶的小尚姑娘,正坐在含钏身侧,一本正经地同含钏说悄悄话,“咱们右手边的北国公家的姑娘,全都是庶出,正室夫人生了四个儿子,这种时候便只有带着庶出的姑娘出来应酬......那边那个就是勇毅侯府的八姑娘,自从...死了之后,他家好久没出门应酬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天气这么好,这位八姑娘还穿着薄袄子,不热吗?”
张三郎,你知道你媳妇儿是个话痨吗?
含钏摸了摸起茧子的耳垂,面无表情地再喝了一盏茶。
她被动接受北京城各大公卿世家千丝万缕的八卦,快小半个时辰了。
小尚姑娘,哪里来的这么多消息?
长得甜甜的,笑得甜甜的,弯眉,一对笑眼像明亮清澈的月亮。
可,一张嘴,嘚吧嘚吧嘚吧。
她还以为小乖在她耳朵边上踏蹄子。
含钏眼风一扫,小尚姑娘杯里的茶已经空了。
也是,说这么多,一定渴了吧?
含钏贴心地斟了一盏茶汤,递到小尚姑娘手中。
小尚姑娘眯眼笑,腮帮子鼓鼓的,像只眉清目秀的小松鼠,“钏儿,你真是位温柔聪明的姑娘。母亲叫我来陪着你,我是百般愿意的——那盏牛乳茶...你当真是不知道我想了有多久,还有‘时甜’的芝麻杆,母亲说三郎君在考学,咱们也不能过得太快活,否则会不和睦,这才一直没去了...”
尚御史夫人,是有大智慧的人呀!
这要是小尚姑娘在张三郎辛苦考学的时候,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张三郎能气得个半死...
含钏抿嘴笑起来。
小尚姑娘见含钏笑了,也笑了,笑得纯纯的,往含钏这处靠了靠,小声道,“母亲说,你认祖归宗之后,不会再进灶房了。”语气里有藏不住的惋惜,“太可惜了,我吃过这样多的菜式和席面,‘时鲜’的席面是真好吃,且都是外面吃不到的...”
含钏喜欢小尚姑娘。
这样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只有父母和睦、家庭安稳,从小在庇护与娇宠下长大,才能养得出来。
“你来,我便下厨做给你吃。”含钏抿唇弯眉笑道。
小尚姑娘笑得更欢喜了,以茶作酒,同含钏碰了个杯,“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叫我齐欢吧,我大名叫做尚齐欢。”
含钏拿着茶盅,斜了斜,回应般再碰了一个,“含钏,贺含钏。”
齐欢愣了愣,“你既是曹家的人,又如何姓贺?”
“因为她爹是入赘的,她娘是漕帮做漕运的,一个为了钱入赘,一个除了钱什么都没有,自然是不讲规矩,更没有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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