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金钗,腰间抵着的那把匕首松了松劲。
含钏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正欲抬脚朝前走,却听那把沙哑的嗓子恶狠狠地开口,“等等!千秋宫九皇子也赏过这娘们东西!我记得是个葫芦玉坠子!水头好,东西也扎实!走出去顶咱哥俩大半年的例钱!”
含钏心头一跳。
果不其然,那把匕首又重新抵到了腰间。
含钏心里骂了个娘,知道这两人看不见,却也拱了个笑脸,“两位爷,那玉坠子也不太值这个钱,小小一个,还没铜钱儿大,您拿过去走货,中间亏的线人钱都不止这么点儿...这金钗子有个二三两重,您老去外膳房要南边来的水烟袋子,只说是贺含钏的朋友,不能要二位爷的钱...”
含钏话音刚落,头发被人向后一拽,头皮生疼险些厥过去。
“哥!这娘们儿嘴上厉害着呢!你拽着这娘们,我来搜!”沙哑的声音透露着一丝兴奋,伸手从脚朝上摸。
手隔着外裳,摸到含钏脚踝时,含钏浑身上下战栗着起了毛骨悚然的鸡皮疙瘩,腰间的凉意让含钏努力保持清醒,她有些怕了!金钗子、银锭子,她不在乎,只是这只玉坠...
掖庭巷角黑乎乎的,最近的光亮在二十米外的拐角,含钏目之所及像看着一团团黑黢黢的棉絮,那手冰冰凉是带有欲望的,这欲望不是男女之间肉-体上的欲望,而是对金钱、泄愤的欲望。
玉坠就挂在她的脖子上。
她仍旧熬夜打了个五蝠络子,让这块玉坠时时日日都贴在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含钏紧紧闭上眼,那双手摸到了颈脖后的络子了,粗鲁地向后一拽,葫芦玉坠就从衣襟口里蹦了出来!
那人揪着络绳,桀桀两声冷笑,“藏得倒好!自己取下来吧!”
含钏一动不动。
那人再将绳子向后拉拽,死死卡在了含钏的脖子上,力道很大,含钏不自觉地向后仰,喉咙被卡住,有种快窒息的错觉。
“拿给我!”那人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
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掖庭巷内,像从井里传出。
含钏艰难地吞咽,张大嘴巴企图喊叫出声,膝盖却被身后那人猛地一踹,正面扑倒在地,那人将含钏的脸死死摁在青石板上,小砂砾和石子儿膈在肉里,脖子却卡住,那人手上硬攥着络子向后拉,半跪着膝盖顶在含钏的脊骨上,语气有说不出的畅快,“...不是很厉害吗?做的菜不是很讨人喜欢吗?不是谁都护着你吗?你倒是喊啊,你喊啊!”
含钏自己打的络子,结实牢固。,喉咙越卡越死。
那太监使了吃奶的劲儿往后拽,就像挂在梁上的绳吊在了脖子上!
另外一个太监见人被掐得说不出话了,脸都白了,手抠在石板上,虎口鲜血直流,同伴却如同红了眼似的,反倒慌张结巴起来,“...别...别把人勒死了!咱们求财,又不害命!”一边慌慌张张拿匕首去割络子,一边着急催促同伴,“坠子拿着了,走了走了!”
络子应声而断,含钏的头一下子砸在了石板上。
那人如不过瘾般,站起身狠狠在含钏腰上踹了两脚,啐了一口,“臭娘们!出宫后,进窑子吧!那地儿适合你这贱样儿!”
含钏闭眼躲开,头上、身上、背上、腰上、手上皆剧痛,却忍着痛扶着墙努力站起来,破釜沉舟高声唤出那人的名字,“吴三狗!你今儿个若是不敢弄死我,就将玉坠子还来,其他的都可以给你!若你拿了玉坠,让我活着回去,我明儿个必定去敲内务府的大门,叫你血债血偿!”
夜色中,那两个身影顿住了。
含钏满脸是血、是汗、是泪。
别的都顾不得了,所有的理智全都被抛在脑后,她脑子空空的。
只有一个念头—那个玉坠不能丢,决不能丢!
那是...
那是那个梦与现实唯一的交织,也是徐慨存在过的唯一证据...
第二十六章 叫花鸡
含钏扶着墙,发出的声音嘶哑却高亢。
带着一丝鱼死网破的决绝。
吴三狗转过头来,昏暗的灯光中,含钏看到了他慌乱且不可置信的眼神。
含钏戳穿了他们是谁,就意味着明日白斗光和内膳房掌事姑姑都会知道——在掖庭里对宫女儿行凶抢劫,要收杖责三十并赶出宫去!这娘们儿是内膳房的红人,白斗光和张姑姑都护着她,长乐宫更是看重她...
若是让她活着回去了...
吴三狗彻底转过身,把脸暴露在了亮光下。
“别!你别去!”吴三狗的同伴明显慌了,“把坠子还给她吧!她明儿个就出宫了,不会愿意耽误自个儿出宫时辰的...三...三狗!”
吴三狗甩开同伴的手,向含钏走去。
含钏扶着墙,急促地一步一步向后退,退到了拐角空地处,捂住发痛发涩的喉咙,大声唤道,“来人啊!抢劫了!吴三狗抢人了!”照理说,掖庭每时每刻都有人当差值夜的,含钏一手紧紧扣住红墙,一手捂在腰间,她腰伤了,走不快,吴三狗三步并作两步,一手揪住了含钏的头发,含钏仰着头余光里看见吴三狗的同伴站在不远处,手里寒光闪现。
含钏一咬牙,捂住腰间的手一下子抽了出来,那把雕萝卜花的小刀没有任何阻碍地猛地深插进了吴三狗的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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