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医院走廊被死气沉沉的白色灯光吞噬。
陆闻别匆匆赶到时,走廊里有一道身影格外引人注目。她静静垂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上还穿着雪白的舞裙,装饰在发间的几根羽毛耷拉下来不成形状。
一只孤零零的、狼狈无依的天鹅。
他脚步微滞,秘书打电话告知他的消息犹在耳边。
“陆总,谈总他……刚刚因为脑梗去世了。”
**
葬礼准备得有些匆忙。
谈敬去世的消息引得业内一片哗然,众人纷纷致电为说一声节哀,小部分关系亲近重要的人参加了葬礼。
谈听瑟跟着谈捷一起主持大局,谈捷的一双儿女也在葬礼前匆匆从美国赶了回来。
葬礼当天,仍处于夏季中的松城降了温,在阴云笼罩下有些凉意。
现场安静到只剩低语,一道纤细的人影立在队伍最前,长袖的黑裙与束起的黑发将生气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双手交握在身前,脖颈与脊背线条笔直,下颌抬起的弧度与垂眸的角度刻板得分毫不变。
冷肃,端庄,稳重。如果不是双眼通红微肿,眼下还有着沉沉的青色,谁也看不出异样。
宾客来了又走,她始终站在那儿。
直到人都散了,再没有人来。
……
身后有脚步声慢慢靠近。
谈听瑟站着没动,沉默地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任由那脚步声在心底踏出一点难以察觉的波澜,最终消弭于无形。
她微微张了张嘴,哽咽与哭腔随即涌到唇边,于是她立刻抿紧唇深深呼吸,维持着不曾失态的模样。
痛苦和悲伤可以留给自己,她不会向外人展现。
尤其是当这个“外人”是陆闻别的时候。
筹备葬礼的这几天里她混乱地想了很多,包括她与陆闻别之间的事。她一遍遍地想自己喜欢他的原因,像钻进了牛角尖。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半晌,两人之间都安静得只有风声。
忽然,谈听瑟开口打破沉默,声音里有长久哭泣之后的沙哑,但却冷淡空白,就像一块透明的冰,用利器轻敲或许能在深处听见一点空寂的回声。
“从前,我一直很渴望自由。”她笑了,“但现在,除了自由,我什么也没有了。”
从前她活得像个高压之下的木偶,向往孤注一掷的叛逆,向往对别人来说稀松平常的自由,向往阅历与对人生的主导权。
而陆闻别,何尝不是她这种向往的具象表现。
就当她天真幼稚吧,将一切寄托在一个她根本一无所知的人身上。
身旁的男人没有说话,但谈听瑟能感觉到他正看着自己。
他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同情吗?
她不需要,甚至她厌恶。
“你有话想跟我爸说吗?”谈听瑟平静问,然后微微点头,慢慢地朝后退了两步,因久站而身形不稳摇晃时一只大手伸到面前,但她轻轻侧身避开了。
“毕竟他曾经对你照拂有加。”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谈听瑟。”陆闻别蓦地开口,嗓音沉肃喑哑,三个字里仿佛有着她听不懂的含义。
她眼泪倏然滑下来,却一步步稳稳当当地往前走着,没有因此而驻足。
这是她抓不住的,现在也不需要努力去抓住了。
车就停在不远处,树荫挡去了烈日的最后一丝热度,以至于坐进车里时谈听瑟觉得有些冷,每一次呼吸间都是寒意。
“走吧。”她对司机说道。
今天光线并不强,但她双眼依旧刺痛得厉害。
车缓缓驶离,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还留在原地,沉沉地望着她的方向,如同一尊雕塑。
谈听瑟闭上眼,忍下的泪意倒灌入胸腔,几乎将她溺毙。随之而来的是试图逃离与喘.息的冲动。
她想逃避。
她想离开一段日子了。
第20章 游轮失事 失踪三天基本就意味着死亡……
包厢的角落没人打搅, 只有两个人坐在沙发两侧,在闹中取了一片静。
“她走了。”聂显忽然道。
陆闻别端起酒杯递到唇边,仰头喝了一口, 仿佛漫不经心, “谁。”
“小瑟。”
他咽下口中的酒,垂眸凝神片刻, 看着杯中摇摇晃晃的光,未置一词。
聂显张了张嘴, 看上去忍了又忍, 最后憋出一句, “你连她去哪儿了, 多久回来都不问一句?”
“那是她的自由。”
“你会这么说,我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因为我清楚你就是这种人。”聂显表情更烦躁了,抓起杯子就狠灌了几口。
“你喜欢她?”冷不防的,陆闻别淡淡抛出四个字, 短短的疑问句语气却像在陈述事实。
聂显呛了一下,“你疯了吧?喜欢?小瑟对我来说最多就跟妹妹一样, 你自己处理不好还把我拖下水, 真有你的。”
陆闻别恍若未闻, 过了会儿忽然放下酒杯站起身, “走了。”
“刚来就要走?”
“忙。”
“竞标结束了, 许家那边的问题也解决了, 还有什么是忙得你现在非走不可的?”
“许家最近会有动作, 陆氏要防患于未然。”
眼看着陆闻别要离开,聂显忽然道:“你对小瑟,真的一点特殊感情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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