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权在电话那头沉默着。
最后一言不发,直接挂断。
孟听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缓缓合上了一双在昏暗室内红得要滴血的眼睛。
他瘫倒在沙发上,心突然被丢进了荒无人烟的寂寥边境,空得无边无际。
孟听声的周边趴满了一群毛茸茸的小家伙,各个油光发亮,精神气十足,唯独主人却是狼狈邋遢,萎靡不振。
他近段日子不论过得再糟糕,也不忘伺候家里的小主子,孟听声总是对身边的一切都照顾有加,且打理得井井有条,他自己却是过得糊里糊涂,随随便便。
挂了电话直接过来找人的谢之权一开门进来,就看到了尸体一般的孟听声。
她在家办公,忙一半就被这不省心的家伙招呼来。
更糟心的是,这家伙看到她来非但不暴雨转晴,那表情还跟看到鬼一样,爬起来扭头就跑。
谢之权推了推金边眼镜,目含嫌弃。
逃跑的孟听声箭步冲上二楼,铁青着一张脸,麻溜地滚进卫生间抱着镜子疯狂打量自己现在的样子。
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双眼无神,嘴皮干裂。
他硬生生在心上人面前,把自己活成了难民。
孟听声差一步就真疯了。
将自己收拾干净,香喷喷下楼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谢之权正坐在沙发上逗小狸花,特别怕生人的小狸花见到谢之权竟是亲热无比,粘着她都走不动路。
孟听声乖巧地坐在这个好多天都未曾碰面的人身边,眼巴巴地看她。
谢之权漫不经心地挠着小狸花软软的下巴,抬眸看了孟听声一眼。
“还想死吗。”
孟听声愣了下,不知如何回答。
“你现在这个状态,若是出现在三年前,那我会毫不犹豫地为你联系心理治疗师。”
“但你现在会再度陷入胡同走不出,不是你还深陷在那段阴影中,而是习惯使然。”
“过度代入会让你产生你一直未曾挣脱的错觉,但这些归根结底都是假的。”
“心情不好最好别关着自己,多出去走走,约认识的人聊聊天散散步谈谈心。”
“还有,别动不动就想死,几岁的人了。”
“更何况,你现在并不是一个人。”
孟听声呆滞地看着谢之权将不停撒娇的小狸花抱进怀中轻轻亲了一下,那些锁了他很久的阴郁情绪突然动摇了。
她说的都是对的,这些道理他也都明白。
但谢之权每次都是这样,她的情绪总是维持在一个最平稳的状态,刀尖对着瞳孔都不会有半点意乱,安抚他人的时候也不会挑好听的说,而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人,到底是对是错。
她眼中的是非分得比谁都清楚,她带来的安定却也比谁都靠谱。
真正说服别人的,可能不是谢之权说的话有多动人,多直击心脏,大抵是她就这样平淡如水地注视着你,你就会不自知地慢下心跳,心甘情愿地踏入她想要让你踏入的现实中去。
当然如果她能够像亲小狸花一样也亲他一下,那他就更心甘情愿了。
他也想臭不要脸地缠着她,粘着她,抱着她。
可孟听声不敢。
三年未至,成就未达,他既然敢立下承诺,那便必要做到。
“我明白了之权姐,我会好好调整心态的。”
孟听声现在不单是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那些为他欢呼,为他献出喜爱的人负责。
况且,他心心念念想做到的事也还没做到。
“之权姐,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孟听声面对着谢之权,心里始终没底,好长一段时间以来他都在反复确认谢之权的身边是否出现了别的人。
谢之权知道他在问什么。
“你指的是哪件事?”
她偏生不提。
“三年后如果我能够拿到影帝,你就同意我追求你的事。”
孟听声直来直往,再度重述。
“我依然是那个答案。”
“三年后见。”
至于同不同意,那便是未来的事情了。
......
当晚八点整,离金玉奖颁奖典礼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前排原本给谢之权留了个位置,就在孟听声的身边,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婉拒了主办方的好意,选择朝后排走去。
孟听声疑惑不解地看着她的优雅迤逦的身影,谢之权似有所感,隔着层层穿着华贵礼服的人,同孟听声遥遥对上视线。
这一眼像是在梦中出现了千百遍。
谢之权朝他勾唇一笑,清丽淡漠的眉眼毫不逊色于百花齐放的周身至景。
孟听声张了张口,想喊她,头却是被一只不容抗拒的大手掰了回去。
“看什么看,颁奖典礼要开始了,你个毛头小子懂不懂规矩。”
容敛忍无可忍地将恋恋不舍的孟听声给掰正过来,脸臭得像亲眼看见对象出轨的原配一般。
孟听声额角一抽,满脸嫌弃地看着容敛霸占了本该属于谢之权的位置,坐下之后还翘起二郎腿,格外得意。
“怎么,嫉妒啊?”
“嫉妒也没用啊,这是之权特意让给我的位置,你眼珠子瞪出来了也没用。”
容敛近期没有什么可以角逐金玉奖的作品,他今天来也只是受主办方的邀请,来给获奖的人颁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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