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一醒!”
……
好像,有人在叫她呀?
是谁?会是江祁么?
可这个人的声音好哑,少年的声音是很清爽的。
芷栖迷迷糊糊的出了一头的冷汗,眼睛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般——她想睁开,但却无法睁开。
“栖栖,栖栖。”
不知道身边的那个人叫了她多久, 甚至是手指有被轻微拉扯的感觉, 芷栖才近乎从鬼压床一般的痛苦中清醒了过来,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可神智清醒了,才明白周身那骨骼皮肉几乎都碎裂的疼痛感是真实的。
她好疼啊。
芷栖艰难的睁开眼, 短暂的朦胧过后逐渐清明,就在晦涩的光线中迷迷糊糊的看到了江祁又惊又喜的面孔。
他向来面无表情,很少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然而看着她却实实在在是不加掩饰的欣喜,那双眼睛浅色的眼睛像是哭过了,红红的,让人心疼。
芷栖下意识的想抬手去触碰他,但刚刚有动作,手腕牵扯着整只胳膊都生疼。
她忍不住低低的‘嗯’了一声。
“栖栖,身上是不是很疼?”江祁见她醒了就皱眉呼痛,急的就想摁床头铃:“我去叫医生。”
芷栖艰难的摇了摇头。
她这明显是不想让自己去的样子,江祁只好停了下来。
好一会儿,小姑娘才缓过来那股子痛劲儿能说话,一向柔软的声音像是灌了沙子,哑哑的:“渴。”
术后医生其实是交代过芷栖可以喝水吃粥的,但其他的东西暂时就吃不了了。
所以江祁早早就准备好了水,闻言就拿着勺子垂眸喂她——可惜他笨手笨脚的,又没照顾过病人,勺子两侧的水都进不到小姑娘的唇齿间,反而顺着女孩精巧的巴掌脸滑落到脖颈中了。
……
芷栖哀哀怨怨的瞧了他一眼。
江祁有些无措的顿了一下,片刻后深吸一口气,自己喝了一口水低头吻住女孩干涩的唇,把堪比清泉一样甜洌的水渡了进去。
几次下来,女孩终于喝饱了。
本来苍白的脸也红了不少,芷栖垂眸不看他,低声问:“我是怎么了?”
喝了水,本来沙哑的嗓子好多了。
就是到现在芷栖仍旧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记得自己前一秒还在给江祁发信息,后一秒耳边就传来天翻地裂的尖叫声,而后,人事不省。
那种反复的回忆的确是很可怕,芷栖想着想着,脸色又有些由红转白。
江祁见状,冰凉的手指攥住了女孩的小手,安慰的揉了揉,然后简略的说了一下她被送进来医院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芷栖呆呆地听着,末了问:“那…我爸妈呢?还有哥哥,你们…你们见过面了么?”
江祁闻言,沉默的抿了抿唇角,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半晌后只说:“栖栖,现在是半夜三点多了……明早他们就过来看你了。”
实际上,在芷栖从手术室被推到病房后,芷家人一直是在旁边陪着的。
然而江祁也在一旁陪着,不言不语,只呆呆的看着芷栖,时间久了,存在就会显的特别的突兀。
有几次,芷明林和梅冉试图和江祁说几句话,但都被少年呆滞的漠然给冰回去了。
江祁在病房里就像一座沉默的‘大佛’一样,而能启动他生机的小姑娘还在睡着,其他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年人担惊受怕了一遭,本身就没有年轻人抗造,再加上江祁坚持这么‘来者不善’的在病房里守着,等到入了夜,思前想后,芷郁还是把不情不愿的两个老人先劝回去了。
这些事情江祁到现在才能思维正常运转的想起来,自然也就不好意思说。
其实,他向来是很尊重芷栖的父母的,但是今天……真的是失礼的不能再失礼了。
他无颜面说给小姑娘听。
可芷栖了解他,看着江祁郁郁寡欢的神色就能猜出来七七八八了。
她有些觉得哭笑不得,小猫爪子一样的手指轻轻地挠了挠江祁握着他的手。
“好啦,你是担心我。”芷栖反过来安慰他:“我爸妈不会怪你的。”
虽然,她具体也不知道江祁到底表现成了个什么德行。
江祁一听,眼眶就红了。
在芷栖诧异的视线里,他近乎是‘怨恨’的盯着她,似乎在问:为什么要出事?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
芷栖觉得有些委屈的同时,又心软的一塌糊涂。
女孩抿着唇,乖巧的不说话。
“你在手术室的时候,我都想了。”江祁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模样有些丢人,于是别过头,下颌线倔强的绷了起来:“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他用最冷的声音,说着最深情的话,说的理直气壮坦坦荡荡。
芷栖:“……”
女孩只感觉心脏都震了一下,半晌后,有些哭笑不得。
“我都骨折了。”芷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馈少年这几乎满溢出来的爱意,只得无辜的说:“你还不转头过来看看我么?”
别过头给她看后脑勺,可真是有够讨厌呢。
江祁闻言,果然转过头来了。
夜半时分,只床头灯的光微弱的闪着,澄黄柔和的温亮,穿着病号服的女孩额头破了被纱布裹着,就连下巴都破了一块,唯有一双黑亮亮的眼睛像是蕴着满天星,璀璨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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