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缠在江权破口大骂之中的,还有关月的尖叫声。
一片玻璃器皿噼里啪啦的混乱中,江势把江权拉到了院子里,屋内的门‘咔哒’一声上了锁。
江祁在极致的疼痛之间,却也松了口气。
第一次,在和江权的对峙之中,他有了一种‘被保护’的感觉——哪怕这种感觉是他用一套房子换来的。
后来,江家两兄弟都鼻青脸肿的去了警察局。
简单的描述了一下情况后,警察对于这种因为‘争家产’而打起来的场面似乎也屡见不鲜,只对着江权淡淡的说:“入室斗殴,主动动手,拘留十五天,再犯加倍,如果有什么异议,可以去法院起诉。”
而江权根本不可能去法院起诉。
他身无分文,每个月就靠着小手段骗点钱过活,哪儿来的钱去和江势打官司?
况且,那房子的户主是江祁,江祁愿意给谁给谁,他哪怕自持身份是他的‘老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草他丨妈的狗娘养的。”江权在被拘留前,眼神阴郁的滴水,曾满脸戾气的对着江势哼笑:“你告诉我儿子,等他老子出来的。”
后半句话不用说,江势也能猜到是什么。
无非是‘我弄死他’,这话,江权曾经对他们说过无数次。
*
“从那以后,我户口就在叔叔家那里,所以就在岛田区的一中上的学。后来,就考到三中了。”
无数难堪的回忆在脑子里闪过,可面对芷栖时,江祁并不想犹如‘卖惨’一样的叙说自己过去如何如何,他只简略的做了些解释而已。
只是从隐晦的只字片语中,芷栖也能听出来少年过的很不容易。
他的一双手分明修长细致,骨节分明,上面却有好几道鲜明的疤痕,痕迹明显粗糙的是常常干活的一双手,刚刚牵着她的短暂片刻,芷栖都能感觉到厚厚的一层茧子……
想到江祁轻描淡写的说‘大多数时候都帮叔叔在菜市场卖菜’,小姑娘心尖儿就不自觉的一揪。
这种青春蓬发的年纪,大多数少年少女都是无忧无虑的,想着的都是放假去哪儿玩哪个明星多帅,充其量心思重点的就是考虑考虑学习,可有几个人像是江祁这样,为了读书和生计去卖菜呢。
芷栖强忍着眼角的酸涩,她知道江祁应该不会想看到她没用的想哭。
吸了吸鼻子后,少女掩饰性的强笑道:“江祁,其实是我不对,我应该想到你不上八中肯定是有苦衷的,然后我还……和你闹脾气。”
这可真不应该了,芷栖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可江祁才不愿意看到她有任何自责内疚的模样,少年凌厉的长眉微蹙:“别胡说。”
他喜欢芷栖跟他闹脾气。
只要芷栖还愿意跟他说话,那就怎么样都是好的。
“江祁,那你现在还帮着叔叔卖菜么?”芷栖不想让他在回忆那些伤心事儿,刻意转移着话题,她看着男生轮廓精致的侧脸笑笑:“你是不是菜市场最帅的那个人啊?”
江祁不由得呆了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女孩是在夸他,夸他……帅。
少年耳根不自觉的微热,低头不语——他总不可能不要脸的承认自己是菜市场最帅的。
然而芷栖却不放过他,女孩拉了拉江祁的手指,依旧在笑着说:“你下次卖菜,带着我一起去好不好啊?我也想去试试。”
她想让江祁知道,卖菜不是一件值得自卑的事情,所有人都有自己养家糊口的办法,卖菜这事儿,她也能干。
江祁领略了女孩话里的意思,视线不自觉的一点一点变的柔和下来。
他轻声答应:“行。”
在江祁琥珀一样浅色眼睛的注视下,芷栖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想,少年可真乖啊,他什么都肯听自己的,真好。
-他的眼睛就像是最沉静的根源。
-让忧愁在我心中沉寂平静,正如黄昏在寂静的林中。
*
但如果把江祁真的当做一个‘很乖’的男生,那就是人生中最大的错觉之一。
芷栖不知道的是,其实江祁只对着她一个人乖而已。
对待其他的人,江祁或许就像陈流方之前所说的,像个拽的二五八万的装逼狂,谁惹了他,他就会毫不顾忌的变成疯子。
可能是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江祁对于周遭的一切都是极度不信任也不想接触的状态。
少年不和班级里的人交朋友,甚至不和他们说一句话,他身上没有十六七岁年轻人的朝气阳光,有的只是暮气阴郁而已。
江祁的沉默寡言不近人情很快就在班级里‘出了名’,可就连老师都拿他没有办法。
因为不爱说话不爱理人又不是犯罪,不合群也没办法。
况且,江祁的成绩很好。
少年从小就一心想要靠着好好学习‘出人头地’,他虽然浑身上下长满了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刺’,但对待学业却很认真。
要不然江祁也不可能从岛田区那个师资生源都很落后的中学,凭借名列前茅的成绩考到三中来。
他在这个班级里,只和芷栖一个人说话。
就还是像小学的时候那样,周身自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真空层,只有芷栖能进去,其余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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