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的表情从恼怒到石化,末了,又变成了寒冰。徐俏摸不透他的心思,妄自猜测他可能只是闲着没事想找人聊天,其实并不想见到自己。
徐俏皮笑肉不笑对他点了点头,而后东倒西歪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去哪?”何家翎冷冷地叫住了她。
“回我住的地方。”
“上来。”
徐俏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仰起头来看他。
何家翎同她对视了两秒,随即消失在了阳台上。紧接着木制的楼梯咿呀作响,楼里好像遭遇了场不大不小的浩劫,最后伴着“哐啷”一声,何家翎在院门前显现出了身影。
他扶着门框,微微喘气,不咸不淡道:“进来坐会儿,帮我上药。”
徐俏咬了咬嘴里的肉,拖着右腿,颠簸着朝院子里走。
何家翎侧过身,给她让了个道。
徐俏与他错身而过,龟速前进。
何家翎尾随其后,目光凝在她的腿上,一步一缓,血沿着小腿流下,最后停在了脚踝处。
徐俏一言不发,他也不说话,短短十米路,险些被他们走出坑来。
及至来到台阶前,徐俏刚要抬脚,何家翎忽然几步上前,伸手搂着她的腰,拔萝卜似的,将她给拔进了客厅。
第29章 29 伤人心?你有心吗?
徐俏规规矩矩地靠坐在沙发里, 一动不动,俨然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何家翎站在一旁,垂眸盯着她膝盖上的大口子, 仍是不言不语。
双方就此打起了冷战。
后来徐俏是先服了软,她暗暗用手扣了扣沙发垫,蚊子似地开了口,“你去把拿药拿来吧,我帮你换药。”
何家翎冷笑一声,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徐俏瞥了眼膝盖,神情相当自若, “我这个伤只是看起来比较可怕, 其实没什么大碍,你看,骨头都没露出来。”
何家翎沉下脸, 觉得此人大概是摔得太狠, 一并把脑子给摔没了,说出来的话比他还讨厌。
“这附近哪里有医院?”他听见自己在问。
徐俏不明所以, “这里没有医院, 你得开车去县里。”
“那有卖药的地方吗?”
徐俏想了想这几天在后屿乡逛荡的景象,随即给他指了条道, “出门右拐,然后直走一百米左右,那里好像有家药店。”
何家翎听言,拿起茶几上的钱包,径自往外走了。
直至关门声落下,徐俏才恍然大悟,原来何家翎压根没有带药来, 只是见到她,想顺带驱使她一顿罢了。
她好气又好笑,随即向后一躺,无所事事地观望起空荡荡的客厅。
楼内一半是东方布景,一半是西式装置,风格迥异,但不会显得不伦不类,墙壁,天花板,各处都安放一个锃光的大灯,照得整栋楼都亮堂堂的。
原以为何家翎阴郁孤僻的性子,会喜欢待在无声暗淡的角落里,却没想到他更愿意游荡在明亮嘈杂的灯光之下。然而到了灯光之下,他也还是一个人。
他似乎只是一个符号,象征着何家,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没人敢朝他走近,他也同样拒人千里外。
徐俏在明晃晃的世界里失了良久的神,及至何家翎回来,站在她跟前,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何家翎单手提着塑料袋,静默不语地审视起徐俏。她的头发又黑又厚,披肩垂下,杂草似的眉毛贴着眉骨而生,里头还藏着些沙子,再往旁边仔细一瞧,眼尾处竟还有道浅淡的血痕。
他恶趣横生,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血痕。
徐俏如梦初醒地扬起了脸,迎着他的目光,呐呐道:“你回来了。”
何家翎移开视线,将塑料袋丢到她脚边,而后挨着沙发的另一头坐下。
徐俏心神领会,她提起袋子,拖着右腿,挪了挪,往他那边靠近了些,抬手掀起他的T恤衫。
何家翎怔忡着,扭头看了她一眼,“你干什么?”
徐俏见他眼神微微闪烁,小鹿似的,莫名有种调戏良家妇女的错觉,她咽了咽口水,心虚道:“帮你上药啊。”
何家翎拍开她的手,只一会儿,又变成了座雕塑,“赶紧把你的破膝盖给弄好,大摇大摆地放在那,故意恶心人呢?”
徐俏撇撇嘴,弯下腰,将沙滩裤给稍稍撩起来了些,露出一块白花花、血淋淋的大腿。她面不改色地翻开袋子,从里头拿了瓶双氧水,眼睛都不带眨的,直接往伤口里倒。
倒得痛快,疼得也痛快,徐俏咬着后槽牙,脸色瞬间煞白,但她没发出一点儿声,待将伤口里的沙子冲走了,她又找出了一瓶碘伏。
何家翎见她一顿操作猛如虎,不由蹙起了眉,“你不痛吗?”
“痛啊。”徐俏勉强笑笑,“我又不是铁打的。”
“那你怎么不喊?”
徐俏张了张嘴,果真僵硬地“啊”了一声。
“……”何家翎无语凝噎,觉得此人是真傻了。
他偏过脸,静静地望着墙上的挂钟。眼不见心不烦,痛死她算了。然而过了须臾,肩膀突然被某人轻拍了下,他老大不乐意地哼了一声,“干嘛?”
此时一只手悄然伸到他眼前,那手掌心向上,还左右晃了晃。紧接着,他听见徐俏他耳边笑嘻嘻地说:“给我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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