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闷闷地低下头:“对不起。”
“怎么又说对不起?”陈岁伸出右手,轻轻在她头顶上摸了摸,“不是说了吗,我既然回来了,绝对不会看着你在我眼皮底下被人欺负。”
夏耳想起来,那是在他刚回来的时候。
跟他出去吃饭,被他的朋友劝酒,她不喜欢喝,他替她拦着。
一样是送她回家,他把她送到门口,对她说了这句话。
那时她以为他只是随口说的。
想不到,他居然一直记得,且是真的,在履行他的承诺。
夏耳鼻子一酸,闷声地:“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就麻烦了?”陈岁捏了下她的下巴,强迫她看他,“别想那么多,知道吗?”
“不要觉得什么都是你的错,你没有任何错。”
“是那只狗自己出来咬人,现在他罪有应得。有错的人是他,不是你。”
陈岁收回手,认真地注视夏耳。
她眼眶发热:“谢谢你,陈岁,谢谢你一直……一直没有追问我。”
她一直感觉得到,聪明如陈岁,他一定早就看出来了。
在今天之前,她还能欺骗自己,也许是她敏感,多思,才以为他看出了什么。
可是,他根据她的反应,就能猜想到事情始末,他早就明白了,却还一直装不知情,从来没有问过她一句。
只要她不开口。
她不想说,他就不问;她闭口不提,他就不会主动揭人伤疤。
知道他好,可就连这种时候,他都是那么的好。
“我知道,对任何人来说,把这样的事告诉别人,都需要一定的勇气。但我还是想说——”陈岁顿了顿,“你不应该对这件事感到羞耻,被欺负,受到伤害,这都不丢人,伤害你的人才应该感到羞耻。”
受到伤害没什么。
你并不丢人。
犯错的那个,才是最丢人的。
这些日子以来,夏耳一直都把自己密封在寂寂无边的黑色世界。
很多个夜晚,她都会梦见那天的事。
每一次的梦境,最后都是她没能逃脱,被丑恶的男人压在身下得逞。
那种绝望,窒息,恶心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淹没在黑夜里。
她总是被噩梦惊醒。
她不知道这种被人侵犯过的阴影会伴随她多久,被噩梦缠绕的夜晚,像是在大海中溺水,上下左右,全都望不到尽头。
她只能劝自己,看,现实的世界里,她并没有发生什么,虚惊一场,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这样想,并不能让她从黑暗里走出来,那些阴影还在,还在啊。
直到这一刻,陈岁的话硬生生在她的黑暗世界里,撕扯出一个豁口。
是他带着光,一起照进来,驱散了那些阴霾。
她喉咙肿胀,几欲控制不住,那种强烈的,想要大哭的冲动。
“小傻子,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陈岁站在阳光下面望着她,眼角笑意闲淡。
“不是说了吗,我保护你啊。”
第19章
送完夏耳, 陈岁没有急着回家。
他一个人去了张大哈的家。
张大哈是光棍,家里并不富裕,房子小, 家具也少得可怜, 只够维持基本生活的样子。
如果抛去他的恶行,仅以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怜悯之心来看, 很难不对生活在这样环境里的人产生同情。
但有时候,一个人可怜, 并不代表他并不可恨。
陈岁对这些漠然无视, 径直走进屋子里。张大哈背对门口蹲在地上, 一手拿毛巾捂着脑袋, 另只手正在拉开的抽屉里面翻来翻去,对有人进来这件事一无所觉。
陈岁懒得叫他, 余光瞥见地上有一只烧水的铁壶,他一脚踢飞过去,只听咣一声, 铁壶嘭地砸在抽屉上,撞得盖子飞出去, 里面的水溅得到处都是。
张大哈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 妈呀一声蹿起来, 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陈岁, 吓得双腿一软, 扶着身后的柜子才勉强站稳。
“你……你来干什么?”
他迅速抓起柜子上的剪刀, 对准陈岁, 摆足了防备的姿态。
陈岁没把他的小动作放在眼里,他站在门口,淡淡睨他:“你打算怎么办?”
“讹钱?报警?还是想我给你掏医药费?”
陈岁向前走了两步, 在屋子里四处打量,随手拿起什么小玩意看看,又随手扔到一边。
张大哈一直紧盯着他的动作,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来告诉你,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都奉陪到底,但是——”
陈岁走到他面前,即使剪刀尖锐的那一端朝着他,离他那么近的距离,他仍旧视若无睹。
“我不会放过你的。”
少年一字一顿,眉目凌厉,盛满戾气。
明明只有十几岁,比面前的中年男人小了一轮不止,却莫名地,让这个所谓的成年人也感到了害怕。
那一瞬间,张大哈想到了很多事。
陈家在小镇上是有些关系的,在镇上大部分人都还没怎么富的时候,陈家就已经富了起来。
在这种小地方,只要你富,排队巴结你的人有得是,逢年过节,连镇长都要给陈家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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