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同级生这么活跃，你没什么想表示的吗？”
    韦夏轻声一问，马拉维奇的脸色又变了。
    这次是认真的表情。
    “你会看到的。”
    通过老鹰的站位，韦夏可以看出老鹰谁最排挤马拉维奇。幸好，老鹰的主控手马赫迪·阿卜杜勒·拉赫曼是个有大局观的人。他的原名叫沃尔特·哈扎德（Walt Hazzard PG），后来信教，像天勾那样改了个符合宗教信仰的名字。
    60年代进入联盟的拉赫曼是个落选秀，他属于不健全球探系统的受害者。由于各队选人都只通过一两场比赛，拉赫曼没有被看上，因此落选。但凭借自己的努力打进了全明星，在白人至上主义膨胀的亚特兰大打球仍然保持自我。
    他是最愿意给马拉维奇传球的队友。
    大概，他也是唯一一个对于马拉维奇签下天价新秀合同无所谓的人。
    拉赫曼把球交给马拉维奇。
    此时，没有拉开空间的概念，而且，老鹰唯一能拉开空间的是对马拉维奇有意见的卢·哈德森。他不但没有拉开空间，还站在与马拉维奇相同的进攻区域张手要球。
    这种空间下，身体素质平庸的马拉维奇如何得分？
    韦夏失望不已，刚想找死球的机会画个小圈圈诅咒哈德森，马拉维奇便找到突破的契机启动了。
    韦夏发现，马拉维奇除了控运都达到了当世顶尖之外，他的启动速度也比一般白人快。他不是一个依赖身体打球的人，但水准以上的启动速度绝对能为他增添许多好处。
    旧时光的哈夫利切克可不像韦夏那样遭遇了ACL撕裂，他的横移速度快得惊人，不到半秒，韦夏便反应过来。
    马拉维奇运球走右路，和韦夏纠缠一秒，再次收球。
    不！
    天啊天啊苍天啊！韦夏瞪着眼！
    那个看似要将球收起来的右手，竟然从篮球往地板上弹起来之前挥空了——右手根本没碰球，下一个瞬间，已经让韦夏做出错误判断的马拉维奇用左手捞起球轻巧地像是小孩投幼稚园的篮筐一样，轻轻挑篮，命中。
    韦夏没想到他会再次这么自问：“我看到了什么？”
    马拉维奇回头，不修边幅的长发轻轻颤动，面无表情地说：“我的真本事。”
    马拉维奇从韦夏面前走过的时候，他的心脏跳动加快了。
    这就是“手枪皮特”·马拉维奇？
    一个出道就背负着枷锁，不被时代理解的人。
    一个从没取得过真正意义上的成功，却有许多人怀恋他的人。
    一个大学时期的比赛录像比13年11冠的比尔·拉塞尔的NBA录像还要多的人。
    马拉维奇之前，韦夏不相信有人能超越他所在的时代，又能凌驾于后世。
    得到吹捧最多的远古球员张伯伦，都说他有历史第一的身体，这是事实，可能现代依然没人能在身体上和他相提并论，但差一级的准顶尖身体，可能有一大堆。
    而马拉维奇方才两个回合的创造力，即使是空降韦夏所处的时代，依然可以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
    “托你的福，洪多。”韦夏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我真是大开眼界！”
    马拉维奇越是优雅，越是这么地惊才绝艳，韦夏越想接近他。
    接下来的几分钟，马拉维奇有走后门的上篮，有接球投篮，队友好像看够了他的杂耍，几分钟内，他连球都没摸到。
    贝拉米各种篮下强起不中再抢，让考恩斯气急攻心，挥出一发肘击替他的同级生报了排挤之仇。
    考恩斯挥肘不可怕，贝拉米对此没有反应不可怕，裁判对于考恩斯挥肘却没有表示，很可怕。
    今晚的几个裁判要么不懂篮球，要么有种族歧视，要么和贝拉米有私人恩怨。
    韦夏倾向于第二种。
    卢·哈德森配得上他的手感，他是老鹰真正的老大，左右两翼的高位跳投极其精准，一手高位持球急停非常犀利。
    而且，他还处于上升期。
    老鹰赝本期望他和马拉维奇双剑合璧，可是人心很复杂，马拉维奇寸功未立就拿了天价合同，任谁都会眼红。
    即使不给马拉维奇传球，老鹰的进攻也没停滞。
    韦夏十分享受与马拉维奇的对位，他是个有趣的人，看起来不近人心，却很有想法，他的打法多有观赏性之前已经见识过。韦夏想要和他学几招，那么就不能给人家留下太坏的印象。
    要做到这件事对韦夏来说没那么容易。
    他太擅长惹怒对手了。
    大半节对位下来，马拉维奇的技术特点，韦夏摸了个门清。
    马拉维奇拥有全套后卫进攻技巧（PG和SG），并在此基础上，自大学时代起就做出了很多具有跨时代意义的新动作尝试。当他手感无敌的时候，他就属于什么妖魔鬼怪的动作都有可能用得出来并且会把篮球弄进篮筐里。
    他结合了马克·普莱斯、斯蒂夫·纳什、杰森·威廉姆斯、马努·吉诺比利、拉简·隆多等人的部分特点，却并不完全像他们的谁谁谁。或者可以这么说，以上这些优秀的后生晚辈，他们最出众的特点上，都能找到马拉维奇的影子。
    进攻技巧这些，受时代的限制，他掌握的技艺不比韦夏好，可是他的传球，以及那手妖孽的行进突破中的假切拨传和假传真挑，实在是太惊艳了。
    以上还只是对位了大半节的感想。
    韦夏不知道打完一整场比赛之后会怎样。
    马拉维奇目前的球权太少了，老鹰队除了那个自身难保的控卫，其他人都不把他当个腕。
    半分钟后，韦夏换防，马拉维奇抓了个反击机会。
    他只要拿到球就是威胁，唐·钱尼已经是70年代的顶尖2D了。
    追防他的反击，效果一般般。
    韦夏看见钱尼被他的假动作骗开，又看见他的收球动作十分隐蔽。当他把球收起，他的双手贴在球的左右，好像随时要再使出那个假投真切传或者假切传真投。
    韦夏无法理解的是，那个瞬间判断力真是人类可以有的吗？
    这招只有一个问题，用不好的话会被裁判吹二运。
    若是用得好...韦夏敢打包票，空间拉开一对一的情况下，即使把人贴住了也会被人当成傻子秀一整晚。
    终于，马拉维奇又拿到了球。
    韦夏兴奋地拍手掌，“来！”
    马拉维奇神色不变，突然，重心下压，韦夏刚想做点什么，手枪的球，就像打出去的子弹，从右手身前拍到身后，要知道，他的身体没有做出任何的倾向，那是个突然发起的动作，也不知道他如何保持平衡。
    韦夏感觉他像是个初学者，马拉维奇想怎么秀他就怎么秀他。
    他过分地低估了当代的控运能力和尺度，马拉维奇超越了规则，用一个极容易被吹翻腕的背运完全摆脱韦夏。
    “手枪的子弹上膛了！”
    约翰·莫斯特狂野的声音随着马拉维奇杀进内线。
    考恩斯想给马拉维奇来一个狠的，不在同一支球队里的同级生是没有什么情谊可言的，又不像后来那个跟谁都是好兄弟的抱团时代。
    红发巨人的协防充满威胁，马拉维奇随机应变，上篮的持球手，在大方向不变的情况下，运用手掌的推力在细小的角度里，出球了。
    那个瞬间，韦夏见识到了马拉维奇的魔法的“秘密”。
    力度，手法，都是基础。
    那是基本功的体现，可是，如果没有隐蔽手法，再高明的传球都像是精神胜利法，只能自娱自乐。
    马拉维奇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他做出高级动作的时候，他的对手第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副作用是，隐蔽动作的欺骗性不分敌我，队友也经常上当，所以老是用脸接球。
    这一回，贝拉米做出反应，拿球，跳起，单手扣。
    “真他妈狡猾得像狐狸一样！”考恩斯暴躁地骂道，“他再这么下去我真他妈顶不住了！”
    韦夏问：“你想做什么？”
    考恩斯摆出邪恶的白色的手肘，“让那个骚气冲天的狗杂种见见血！”
    “住手，这只是一场常规赛！”要是韦夏连皮毛都没学到考恩斯就把马拉维奇干掉，那今晚这比赛不是白打一场？
    马拉维奇要是下去了，这比赛还有一丢丢的乐趣吗？
    考恩斯却说着歪理：“什么性质的比赛他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侮辱老子智商！”
    这话说的，马拉维奇都把韦夏秀得脑溢血了，他有过什么意见吗？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韦夏板着脸，端起队长的架子来。
    考恩斯为人虽然横了点，但对于哈夫利切克是充满敬意的。哈夫利切克是所有白人球员的榜样，七枚戒指在手，除了贾巴尔那个目无尊卑的王八蛋，谁见了他不得叫一声阿Sir。
    考恩斯同意了，他保证今晚尽量不让他的肘子落到马拉维奇的身上。
    马拉维奇就此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他会不会为了表示感激教我几招？
    韦夏蠢蠢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