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不要去当这个没有勇气的瞎子！”
    菲尔·杰克逊话音一落，众人相互对视。
    沃恩·韦弗遗憾地看向韦夏，他想说什么，写脸上了：我很遗憾，兄弟。
    安德鲁·拜纳姆非常希望杰克逊有朝一日会在会议室里批他，至于现在，他希望韦夏能挺过去，就像之前一样。
    科比谁也不看，沉默地消化影片里的内容。
    奥多姆的眼睛四处打转，无论谁被问罪，都没他的事。
    泰克斯·温特站在边上扫视众人，韦夏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他知道杰克逊今天要兴师问罪，因为吉姆·巴斯又多嘴了。
    无论是不是韦夏指使的，杰克逊都不允许有别人对他的排兵布阵指指点点。
    韦夏倒霉就倒霉在这了。
    他是小巴斯的人，却又要在禅师手下打球，还是个直性子，该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似乎遇到不公正的对待也不懂得拍桌子反对。
    他不会像99-04时期的科比一样和杰克逊进行全方位的对抗。
    可是今天，他太冤了。
    他昨天刚打出新秀赛季的最佳比赛，然后就要被禅师树立成反面形象当着全队的面批评。
    “我并不缺乏勇气，”韦夏令人意外地开口，“我也不认为斯莱德中校缺乏勇气。”
    “是吗？”
    杰克逊的语气充满疑问，“为什么你明知科比没有手感，却在下半场刚开始的时候仍然给他传球？”
    韦夏照实回答：“因为他是我们的领袖。”
    “没错，他是领袖。”禅师厉声问，“那么，为什么你后面又不传了？为什么你要让他去底角？为什么你突然不把他当成你的领袖了？”
    韦夏仍然按照实际情况回答：“因为他屡投不进。”
    科比无言地坐着，他似乎不打算围绕这场与他无关，又起源于他的审判发表任何意见。
    “因为他屡投不进，所以你就不相信他？因为他屡投不进，所以你便不再认为他是球队的领袖？”禅师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刻薄，好笑的是，前天晚上在健身房，韦夏和科比围绕该问题进行过严肃的争论。
    所以，韦夏干脆就用对付科比的说法来回应禅师：“因为我相信他，所以我知道即使我不传球，他也会主动离开低位。他没有辜负我，以及其他人的信任，他不仅是我们的领袖，还是一个极其优秀的领袖。”
    “我可不需要你恭维我。”科比发声了。
    科比的话语缓了缓现场的气氛。
    这可能是科比生平第一次成功地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他通常只会让气氛比原来更加紧绷。
    做足准备的禅师并不会被韦夏轻易地甩开问题。
    “不，你的解释不合逻辑，Wish，你说你不让科比在低位接球是因为他屡投不进，但他并不是从下半场才开始不准的。确切的情况是，他从第一节开始就没有手感了，他一直不准，可是你下半场依然决定把球给他。”禅师的獠牙突然露出。“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让你们看瞎子开车，因为你在纵容他犯罪！这也是为什么我要让你看他的演讲，因为你在最该支持他的时候没有继续支持他！”
    科比受宠若惊，按当时的情况，放在OK时期，湖人队里真有后卫那么做的话——不把球给他。隔天的分析会上，禅师绝对会奖励那个敢为全队先的勇士一朵小红花作为鼓励。
    而现在，禅师居然为了韦夏不把球给他的事情闹得这么凶。
    这是真的吗？科比的感动持续了不到10秒钟，过往的经验告诉他，禅师喜欢在队里制造裂痕，他并不需要球员之间亲如手足，他才是掌控一切的人。韦夏在他眼里是个需要敲打的新人，昨晚的比赛只是他敲打韦夏的借口。
    他会屈服吗？科比看着韦夏。
    赛季至今，无论禅师如何为难他，他没有二话。
    今天他主动解释了昨天他的所作所为，他不应该在今天被禅师批斗，他刚刚打出了新秀赛季开赛以来的最佳表现，就因为几个传球便要把他数落的一无是处吗？
    缺乏勇气？
    好吧，给你看看我的勇气！
    “下半场我依然决定优先将球传给科比，是因为他才是湖人队最有勇气的球员。”韦夏没有沉默，没有任凭禅师数落，他开口回应道，“我和他一样是费城人，但前天你们都看到了，费城并不欢迎他，他承担着巨大的压力，面临无数的挑战与咒骂，那些本不该落到他身上的重负令他难以呼吸。我能做什么？我是他的队友，我当然要支持他！”
    “上半场他投篮不准，但下半场开始的时候，我们已经休息了十五分钟，我认为他的手感依然有可能复苏，所以我给他传球。非常遗憾，他被家乡人的压力压垮了，他在低位投不进任何一个球，继续放任他在低位进攻，我们会被76人打爆，比赛也会以失败告终！我能怎么做？教练，你希望我怎么做？”
    禅师对吼道：“我希望你支持他！”
    “对的，我就是在支持他！”韦夏的语气也加剧了，“我让他去底角，就是支持他！我让他远离了风暴中心，我让他在三分线外找到了手感，最后他也通过外线的投篮找回了自我，并带领我们战胜76人！我认为这才是支持，这才是勇气的体现，一条路走到黑不是勇敢，是愚蠢！”
    韦夏是除了杰克逊语温特之外，全场唯一站着的人。
    “无论你们怎么为这件事定性，恕我不能为此事认错。”韦夏当着全队的面挑战了杰克逊，等到他坐下来，场面死寂，沉静，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菲尔·杰克逊的脸色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可能正在暴怒之中，可能感到欣慰，也可能是愕然。
    泰克斯·温特认为杰克逊被韦夏突如其来的反击打懵了。
    向来不会咬人的乖狗，突然反咬了他一口，他的确很震惊。
    “这是检讨会该有的氛围！”杰克逊沉默许久说，“这是我希望看到的事情！”
    会末，禅师的无力完全取决于他批斗韦夏的理由，本身就站不住脚。
    韦夏蓄积多时的能量突然间爆发出来，他没办法继续就此事施压，只能作罢。
    这是检讨会该有的氛围？这是他希望看到的事情？
    任何一个了解禅师的人都会摇头。
    检讨会结束，韦夏第一个走出去。
    球员们纷纷跟上。
    杰克逊让分析师将影片收好，回头看了温特一眼。
    “Wish年轻气盛，你要理解。”温特笑道。
    突然之间，禅师绷紧了的面孔笑了出来。
    “我当然理解，换成是我，也不会听之任之。”禅师的笑容并不发自内心，“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非常享受执教Wish的时光，希望他也一样。”
    人类为何总是重复相同的悲剧呢？温特无语。
    禅师是他的多年至交，没有他的三角进攻体系，前者无法取得那么多的成功。因此，禅师到哪，他就到哪。
    但这一次，他并不站在禅师那一边。
    人人都知道韦夏是小巴斯的人，韦夏的立场不是他自己所能决定的。禅师作为珍妮的男朋友，注定与小巴斯难以两立。以韦夏为首的新秀们，他们是小巴斯的嫡系。这帮人是禅师首要的打击目标。
    韦夏太特殊了。
    他既是湖人近年来选秀顺位最高的球员，又是一名具备即战力的即插即用型多面手，杰克逊不想用他都不行。
    既然要用他，又不能让他的影响力太大，就只能一边用，一边敲打，还不给他打主力。
    韦夏适应NBA的速度远超预期，七场比赛打完就坐稳了第六人的位置，关于他是否要打首发的争议将持续到他进入首发名单的那一天。
    这股压力，杰克逊能顶多久？
    为了不让韦夏居功自傲。禅师频繁地打压韦夏，让他对位不善于对付的球员制造话柄，好在日常复盘会/检讨会中对他进行批斗。所有的事情，都只有一个目标，让韦夏淡出核心层。
    他迟早要打首发，这一点，众人心知肚明。
    但不是现在，绝不是现在。
    今日之前，韦夏表现得很温顺，无论禅师怎么说，他没二话。
    正是如此，禅师今天才会选择那么没有说服力的借口，没想到他突然就张开嘴巴，露出尖牙，几乎是在警告禅师：别把我逼急了！
    今日的韦夏，正如往昔的科比。
    当年科比和禅师不和，并无场外的立场纠葛。
    彼时禅师只是外来户，他一来就想让湖人交易科比，去换个类似基德这样的成熟巨星和鲨鱼搭档冲冠军。后来，科比经常跳出体系，与鲨鱼争权夺势，本就心在鲨鱼那边的禅师顺势和科比开启了长达五年的争斗。
    而今天，禅师本来可以和韦夏和睦相处，却受到外部因素的影响，让他们必须成为对立的两面。
    偏偏这两人又要在比赛期间通力合作。
    “这是何必啊！”温特越想越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