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这道声音,觉得很放心。关于打架和逃跑这两件事,他一直对叶三很放心。
小小的二层楼,被一个很圆的阵法包裹住,云清左拐的时候,发现那道墙刚好是阵法的边缘。
飞动的光线有一刹那放缓,他麻溜地揣着母羊,跳到了井边。
小母羊叫得更惨了,云清一阵头大,虚张声势道:“再叫把你扔下井。”他抱着羊,在光线的空隙里一边跑一边跳,不时有飞光疾射过来,在他小腿肚或者胳膊上撕出一条血痕。
叶三微怒道:“你不能把羊扔下,什么时候了。”
云清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几个跑跳落到了叶三身边,“这道阵法在追这只羊,应该还差一点羊血才能完全成型。成型了就很难出去了,只能先把它救下来。”
叶三提着刀,站在院子中央,他抬起头往四周看了眼,外面在下雨,院子里也在下雨,但是雨水流动的痕迹似乎被折射了一般。它们流经一个无形的罩子,落在了小小的院子里。
雨外的南门大街,有很多户人家,很多个铺面,很多卖吃的摊铺。
但是他们的声音,全部隔绝在这道阵法之外。
没有人看得到这座小楼里发生了什么。
叶三很平静地观察着脚下那些复杂的痕迹,轻声道:“别动。”
云清立时停住了脚步,他站在明亮的光线之中,静静地抱着一只羊。
叶三看着那些跃跃欲动的明亮光线,慢慢闭上了眼睛。那些用肉眼看太过复杂的痕迹,在脑海中显现出最本真的模样。
无数的灵力在地上起伏,整个院子被很多线包裹起来。像一个白色的茧子。
云清提着刀,闭着眼睛,猛地冲眼前飞劈下去。
咯哒一声碎响,刀刃触碰到了光的某一点,强横的力量登时爆炸开来,整个茧子有一瞬间的波动,外面的声音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叶三保持着提刀的姿势,慢慢收回了手。
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大门里走了进来。
黄发绿眼的胡人儿站在雨幕中,冲叶三恭敬而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客人觉得这屋子,住得可还舒心?”
叶三认真地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屋子不错,如果你不出现在面前,更好。”
阿加措两手交叉,谦卑地放在腹部,说道:“或许,您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会改变这个想法。”他冲着叶三欠了欠身,绿色的眼睛在雨幕中显得愈发明亮。
“在下来自唐峰雪山,是大掌教座下右祭司的手下。”
他长得实在是太普通,哪怕用了一连串的定语来形容身份,他依旧很普通,就是个东市里被本地人排挤了十多年的,不太会做生意的胡人。
然而只有叶三这种常年打猎和野□□战的人,才知道“普通”和“不起眼”,是多么有用的伪装。
叶三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很平静地问道:“来自魔宗的普通人?”
阿加措弯着腰,恭敬笑道:“是圣教的普通人。”
这世上会修炼的人不多,一旦到了上京,哪怕只会一点点修炼的功法,也很容易被那些道士发现。
他不是修士,他只是普通人。他只是一个来自魔宗的,会使用阵法的,普通人。
然而,谁说普通人无法斩杀一个修士呢?尤其这个修士还这样弱小。
阿加措看着叶三,又看着云清,他很激动,激动到身子微微发抖。
“圣教以强为尊,既然您当初能够杀了大掌教,那么我尊敬您。虽然您如今武力不复当初,但能够杀了您,依旧是我此生的荣幸。”
叶三沉默了会儿,这人简单的语调中传递了大量复杂的信息。
他知道,生死关头的人一般不会说谎,而花费了这样大的力量,在上京道院眼皮子底下来杀人的魔宗,一定也不会认错人。
他平静地看着眼前雨水,问道:“那么,我是谁?”
阿加措看着他,笑道:“您自然就是您。倘若您今天能够战胜我,那么,我会给您想要的答案。”
叶三笑了起来,笑声和雨声一起溅在地上,在二层楼的小院子里回荡。
“也行,你们魔宗的人啊,从石桥村追我追到上京,也该了结了。”
……
小陈道长撑着一把伞,在街上急匆匆的跑。
他手里拿着一个纸袋,袋子里装着清谈会报名的手续、流程、地图、注意事项。
还有两份报名表格,几根毛笔,几卷宣纸。
自从上次青城山的两位先生来办公室,被他指着鼻子大骂一通以后,可怜的小陈道长就再也没有睡好过。
他顶着黑眼圈,撑着黄色的油纸伞,在街上匆匆走过。
叶小先生上次怎么说来着,需要报名的详细手续和流程。小陈道长担忧地看着纸袋,他已经将这几年所有发生过的、可能发生的意外全部列了进去,不知道够不够?
叶小先生昨天下午来了一趟道院,拿走了几本书。虽然说道书不是什么秘密,可他毕竟是青城山的弟子,不知这么做合不合规矩?
三位大学官,对于叶小先生的到来保持着一种罕见沉默。
他们交代了一句“好好招待”以后,就再也没有过其他指示。
然而究竟什么样的招待得体又不失分寸呢?其他办事人员羡慕他遇上了好说话又身份高的两位先生,而小陈道长早已愁掉了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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